一條仿佛會把這個世界壓成廢墟的巨大蛇尾從天空垂落。
它不是第一天出現在那裡,整個世界的人習以為常,行走在擡頭可見,實際上從未碰觸過的吊着蛇尾的天空下。
天際陰沉,空氣渲染烏雲的色彩,讓平地的顔色都變得暗淡無光。
藍辛骼背着一個黑色的背包,穿着寬松的黑色外套,腳步緩慢地逆着人流,慢慢往前走。
和他迎面而來的路人,幾乎都會忍不住多看他一眼。
他的脖頸纖細白皙,五官精巧美麗,是個人都會注意到的漂亮長相。
與眩目的外表對比,他的神态顯得很萎靡不振,黑眼圈挂在眼睛的下方,明顯是好幾天沒有安穩睡過一覺。
藍辛骼的腳步虛浮,他的精神受了打擊,低着頭走路,心不在焉,然後,和匆匆忙忙跑出巷子的男人撞了上去。
他本來就沒有站穩,被壯碩的人撞上,身體往後一倒,直接摔在了地闆上。
“你怎麼走路的?”男人惡人先告狀。
藍辛骼的手撐在地闆上,擡起頭看他。
和他對上眼神,男人莫名被他空洞的眼神吓了一跳,連忙罵了一聲,轉身離開。
藍辛骼因為突然擡起頭,街道上的行人瞬間闖入他的眼眶。
他的眼睛睜大,瞳孔縮小,顯示出了惶恐的模樣。
那些稀疏平常的路人,走着走着,仿佛擁有着某種默契,毫無征兆地停下腳步。
藍辛骼在死死地盯着他們。
下一秒鐘,那些路人突然齊齊将自己的頭蓋骨打開,面目扭曲,不成比例的眼珠子幾乎要從臉旁裡脫離,逼到到藍辛骼的面前,好仔細觀察他的表情。
地闆上的影子漸漸抽長,縮小空間,将他困起來。
“請問,你沒事吧?”一位路過的少女擔心地站在他的旁邊,彎下腰去看他。
藍辛骼眨了一下眼睛,當他再往前看的時候,道路還是那條道路,行人也還是普通的行人,沒有人停下腳步看他,自然也不存在掀開腦袋的事情。
當他意識到自己又幻視了,趕緊從外套口袋裡拿出一瓶藥。他的手抖着,剛打開蓋子,藥瓶就從他的手中滑落,掉在了地闆上。
“啊。”藍辛骼很想挽留藥瓶,但是他的動作遲緩,就算腦子意識到自己該做什麼,手也跟不上,隻能眼睜睜看着瓶子砸在地闆上,稀少的白色藥片撒了出來。
來不及多想,他直接從地闆上撿起一片藥,就放進嘴裡。
他的行為怪異,少女旁邊的人趕緊将自己的同伴拉走,不想和他有多一點的接觸。
将藥品吞進肚子裡後,藍辛骼仿佛得到了某種慰藉,立刻冷靜下來。他頂着行人疑惑不解的眼神,慢條斯理地将藥品收拾好,繼續背着自己的背包,走向目的地。
海市精神衛生中心。
也就是精神病院。
看到他走進醫院,行人們紛紛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眼神。
藍辛骼在網上随便挂了一個号,他來到這個地方,并不是期望醫生把他治好,而是希望可以給他開多一點藥。
再不下重藥,他要把自己吓死了。
藍辛骼等待叫号期間,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他本來以為自己要沒救了,這幅模樣遲早會死的。但是他坐下來後,發現旁邊的人一直手抖着,明明另外一邊沒有人,還反複轉過頭去看,露出驚悚的表情。而另一個診療室的門打開,兩位護士拉着一個哭天搶地的病人走了。
有了對比,藍辛骼突然覺得自己挺健康的。
想到這一點,他的嘴角上揚,露出了非常地獄的僵硬笑容。
“請藍辛骼到1号診室就診。”電子屏幕播報道。
藍辛骼站起來,背着沉重的背包,來到了靠近門口的1号診室。
當他到門口的時候,一隻手支着額頭,将臉都擋住,正在操作電腦的醫生問道:“藍辛骼嗎?”
“是。”他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書包放在隔壁的地闆上。
“好罕見的名字。”醫生的聲音莫名好聽,隐隐帶着笑意。
“我的爸爸是骨科醫生,所以給我取了這樣的名字。”藍辛骼不知道被人問過多少次關于他名字的問題了。
“好。”那個醫生放下手,将臉轉向他。
哇。
藍辛骼如此覺得,長得好不靠譜的醫生。
這個醫生整體給人的感覺太花俏了,他年輕俊美,藍辛骼知道長相是天生的,這一點不能說什麼。但是他把頭發染成了淺棕色,而且發型如同從雜志裡複刻的一般,鲻魚頭搭配綁起來放到一邊的狼尾。
這是正經的醫生嗎?
能不能給他安排一個發際線有問題的老醫生?
藍辛骼的視線忍不住望向門口,想走的心蠢蠢欲動。
“請幫我關上門。”仿佛是從藍辛骼的眼神中察覺到了他的想法,醫生喊路過的護士幫忙關門,斷絕他逃跑的想法。
藍辛骼沒有辦法,安慰自己,年輕的醫生更容易糊弄。
“我是不是看起來不太靠譜?”醫生發現他的表情瞞不住事情。
藍辛骼搖頭,明顯在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