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賽琳娜才回到西澤爾的魔導工作室。這裡的燈光依舊明亮,映照着桌面上鋪開的各種設計圖紙。空氣中彌漫着墨水和機油混合的氣味,帶着一絲機械獨有的溫度。
西澤爾站在中央,雙眼閃爍着興奮的光芒,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完全沒有察覺時間的流逝。他的身旁站着兩個人——賽琳娜認得他們,一個叫阿加爾,另一個是恩基索什。這兩人看起來像是一對兄弟,阿加爾一絲不苟,臉上的表情總是嚴肅而冷靜,而恩基索什則總是帶着笑意,語氣輕快,給人一種難以捉摸的感覺。
“傳單都發完了?”恩基索什擡起頭,用着一口流利的賽琳娜家鄉話,語調自然得毫無違和感,卻帶着一絲奇異的魅惑。
“嗯,都發出去了。”賽琳娜摘下帽子,輕輕拍去上面的塵雪,語氣平靜,目光卻沒有去看眼前的人。
恩基索什微微一笑,似乎對她的反應并不在意,他随手翻看着桌上的一張草圖,漫不經心地說道:“辛苦了,賽琳娜。這可是個冷天,你的手都凍紅了。”
阿加爾卻沒有那麼多閑聊的興緻,他皺着眉,盯着圖紙上的一處細節,對西澤爾說道:“這部分的結構太複雜了,組裝起來需要更多的魔力供應,但你的核心裝置還不夠穩定。”
西澤爾揉了揉眉心,疲憊地歎了口氣:“我知道,可是要簡化就意味着性能下降,我們不能在這上面妥協。”
賽琳娜站在一旁,目光掃過那些她看不懂的設計圖。她知道,這些圖紙背後隐藏着某種巨大的秘密,而她剛剛才把一部分消息傳遞出去。
她的指尖輕輕摩挲着帽子的邊緣,心中隐隐泛起一絲不安。她告訴了奧利弗青獅子兵工廠的位置,可接下來呢?他們會做什麼?會破壞?會襲擊?她不敢多想。
“賽琳娜?”西澤爾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她猛地回神,擡頭看向西澤爾,他的眼中滿是探尋的意味:“你怎麼了?看起來有點心不在焉。”
“沒什麼。”賽琳娜強迫自己露出一抹笑容,“隻是有些累了。”
西澤爾盯着她看了一瞬,似乎想要看穿她的情緒,但最終隻是點了點頭:“早點休息吧,這幾天可能會更忙。”
賽琳娜低聲應了一句,轉身離開了工作室。走在夜晚冰冷的街道上,她忍不住縮了縮身體,寒風透過厚重的衣物依舊鑽進骨髓。
她告訴自己,這隻是個小小的信息,不會影響太多。可是,内心深處的某種不安卻怎麼也無法平息。
賽琳娜回到家後,整夜未眠。她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闆,腦海裡不斷回放着白天發生的一切。奧利弗的要求,自己洩露的信息,西澤爾和他的魔導裝置……這些事情交織在一起,讓她的心情沉重得難以喘息。
她一遍遍地告訴自己,這隻是個小小的消息,不會造成什麼真正的傷害。可她也清楚,一旦涉及到戰争,任何細微的情報都可能成為決定生死的關鍵。她無法擺脫那種隐隐的不安,仿佛命運的齒輪正在某個她看不見的地方悄然轉動,而她,卻無法控制其方向。
賽琳娜回到家後,輾轉反側,整夜未眠。窗外的寒風呼嘯,她卻覺得屋内的空氣沉悶得讓人喘不過氣。理智告訴她,她不過是傳遞了一個微不足道的信息,不會真正影響什麼。但心底的某種預感卻讓她無法平靜,仿佛有一根無形的線牽扯着她,讓她隐隐感到不安。
天亮時,她幾乎是機械地起身,收拾好自己,回到了魔導工作室。
恩基索什坐在窗邊,單手托着臉,另一隻手随意翻動着一張報紙。晨光灑在他的金發上,給他整個人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輝。他聽見賽琳娜進門,懶洋洋地擡起頭,嘴角挂着一貫的笑意。
“昨晚沒睡好?”他的聲音帶着一絲揶揄。
賽琳娜沒有回應,隻是默默摘下手套,随手放在桌上,試圖掩飾自己臉上的倦色。
恩基索什也不在意,隻是輕笑了一聲,随口說道:“對了,今天早上聽到一個有趣的消息——有幾個醉鬼昨晚倒在街頭,被活活凍死了。”
賽琳娜的動作微不可察地一頓,手指輕輕扣在桌沿。
“這種天氣,真是要命。”恩基索什漫不經心地歎了口氣,随手将報紙丢到一旁,“不過也是活該,冬天還喝那麼多酒。”
賽琳娜低垂着眼簾,臉上沒什麼表情,但心跳卻莫名加快了一拍。她不知道這些醉漢的死是否隻是意外,可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這件事和自己脫不了幹系。
魔導工作室的燈光徹夜未熄。
桌面上鋪滿了淩亂的草圖,墨水在紙張上洇開了一些細微的痕迹,幾張被推翻的設計稿揉成一團,散落在地。空氣中彌漫着金屬與油脂的氣味,還有魔導核心散發出的微弱能量波動。
西澤爾坐在桌前,雙肘支在桌面,十指緊扣着額頭,眼裡滿是疲憊和不甘。他的視線落在那張核心設計圖上——飛空艇的原型。
它本該是夢想的結晶,是他踏足高空的第一步。然而,現實卻一次次地将他拉回地面。
浮空系統不穩定,魔導核心承載力不足,艦體框架承受不了高空氣壓,動力引擎的能源轉換率遠低于預期……每一個問題都像一道無形的枷鎖,緊緊束縛着他的構想。更糟糕的是,人手不足,材料短缺,連最基礎的資金都已接近枯竭。
西澤爾閉上眼,指尖不自覺地按壓着太陽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