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緩緩駛過滿目瘡痍的戰場,空氣中仍彌漫着淡淡的血腥氣,地面上殘留着未清理幹淨的盔甲碎片與兵器。西澤爾掀開車窗簾,看着這一切,眼神冷靜而複雜。他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看着外面的景象,仿佛試圖從中尋找什麼蛛絲馬迹。
賽琳娜坐在對面,察覺到他的沉默,主動開口:“這裡很荒涼,可我們也好不到哪裡去。星輝的那些貴族,從沒想過戰争會讓他們失去什麼。”
西澤爾微微側過頭,嗤笑一聲:“他們永遠站在高牆後面,喝着美酒,讨論所謂的榮譽與利益。真正面對血與火的,隻有我們這些被抛棄的人。”
“你真的覺得自己被抛棄了嗎?”賽琳娜問,語氣裡聽不出嘲諷,反而帶着一絲真誠的關心。
西澤爾垂下眼簾,片刻後才輕聲道:“不然呢?那個男人放棄我去換一場和平。他們從未問過我的意見,隻覺得我是可以随意送出的貨物。既然如此,我為什麼還要把自己當成什麼高貴的皇子?”
賽琳娜沒有回答,隻是握緊了裙擺,低聲道:“至少你還有機會做些什麼。而我,連反抗的資格都沒有。”
馬車繼續前行,漸漸駛入青獅子王國的邊境地帶。令人意外的是,這裡并不像西澤爾和賽琳娜想象的那般荒蕪、混亂。戰火似乎并未蔓延至此,視野中是一片甯靜的鄉野景象。環繞城鎮的,是錯落有緻的小村莊和大片耕地。農田裡,一些農夫正彎腰勞作,翻松泥土,播撒種子。他們的動作娴熟,神色平靜,仿佛根本沒有感受到戰争的威脅。
風車在微風中緩緩轉動,發出吱呀的聲音,為村莊增添了一份悠然的生機。遠處的牧場上,幾頭奶牛正悠閑地低頭吃草,牧羊犬在一旁警惕地巡視,偶爾擡頭看向遠處的馬車。
賽琳娜望着這一切,眼中流露出複雜的神色:“我以為這裡會滿目瘡痍,但沒想到竟然如此安甯。”
“也許這就是那個青獅子的手段。”西澤爾冷冷地說道,目光掃過那些正在田間忙碌的身影,“他不殺平民,隻針對貴族。看起來,他對這些普通人的确下過功夫。”
賽琳娜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一個連土地都能管理得井井有條的國王,未必是蠻族那般簡單。他的确不是普通的敵人。”
西澤爾沒有答話,隻是握緊了手中的窗簾,視線定格在漸漸顯現的城鎮輪廓上。
狹窄的街道兩側排列着用磚石砌成的建築物,屋頂上覆蓋着暗紅或灰色的瓦片,牆壁上的苔藓和爬藤植物透露出歲月的痕迹。街道由青石闆鋪就,每塊石頭都因經年累月的行人和馬車碾壓而變得光滑,隐隐散發出些許濕氣。雖然路面幹淨整潔,但空氣中依舊夾雜着牲畜糞便和市場上食物的混雜氣息。
鎮中心立着一座高聳的鐘樓,尖頂直插雲霄,象征着這座城鎮的榮耀。鐘樓旁是一座規模不小的大教堂,巨大的彩色玻璃窗在陽光下折射出絢麗的光芒。街道上人來人往,有身穿華麗絲綢衣衫的貴族,有肩扛麻袋的商販,也有提着籃子的農婦。一輛裝滿貨物的馬車緩緩駛過,車輪在青石闆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當車隊來到城堡時,西澤爾在青獅子王國的侍衛攙扶下下了車,他看着那高大的城堡,很難想象這裡是野蠻之地。
城堡的牆壁由灰色石塊砌成,四周環繞着高大的鐵栅欄,外面的世界似乎與這座城堡無關,裡面的權力與财富象征着無盡的控制和威嚴。
清晨的微光透過雲層灑在青獅子王國的城門外,空氣中夾雜着泥土與血腥的氣息。西澤爾身着一襲白色禮服,胸口的蕾絲裝飾精緻得仿佛出自宮廷裁縫之手。他腳上穿着細高跟鞋,步伐微微有些踉跄,白紗裙的裙擺随着他的動作輕輕搖曳。頭紗覆蓋在臉上,遮住了那張過于美麗卻毫無血色的臉。一路颠簸,加上水土不服,他的臉色蒼白得像一張毫無生氣的白紙。
他們連夜趕路,到達青獅的王都瑟藍塔這裡已是第二天早晨。
西澤爾的胃因為粗糙的幹糧和陌生的水質而不适,胸口陣陣反胃。他深吸了一口氣,努力穩住自己的步伐,目光在不遠處掃過。他注意到一座教堂,似乎是新建的,灰白色的牆面透着工匠的匆忙和簡陋。然而,這片土地的信仰看起來并不重要,甚至是否存在信仰都存疑。這裡崇尚的是力量,而不是教義。
青獅子王國的侍從們對西澤爾沒有半分好臉色。他們站在一旁竊竊私語,眼中帶着毫不掩飾的敵意與輕蔑,仿佛在嘲笑這位禮物有多麼脆弱。西澤爾無聲地握緊了拳頭,但很快又松開。他知道自己此刻的身份,反抗毫無意義。
就在此時,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随着聲音漸漸逼近,一支馬隊進入了西澤爾的視線。為首的騎士身穿銀色铠甲,铠甲上染着尚未幹涸的血迹,散發出濃重的血腥氣息。他頭戴青獅子的頭盔,渾身透着一股淩厲的殺伐氣勢,宛如一頭從戰場歸來的猛獸。
那人策馬而來,停在西澤爾身旁。作為青獅子陛下,他的铠甲上刻滿了青獅的紋樣,胸甲在陽光下閃爍着冷冽的光芒。他的面具覆蓋了整張臉,右手握着一杆沾滿鮮血的長槍,槍頭依舊滴着敵人的生命,而铠甲上斑駁的血迹訴說着剛剛結束的戰鬥。
他沒有下馬,直接用長槍挑開了西澤爾的白色頭紗。
“擡起頭來。”男人低沉的聲音傳來,帶着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