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卿聞言,忍不住摸了摸鼻子,覺得這話雖帶着調侃,但也不是沒有道理。他轉頭望向前方。
維倫迪爾和小桃站在冰棺附近,那裡被點綴上了大量的黃白色菊花,清冷之中多了一抹溫暖的哀思。維倫迪爾穿着新買的西裝,肩背挺直,姿态依舊優雅,雖然臉上戴着沈确臨時送給他的半邊臉眼罩,但那垂眸時顯露的淺紫色眼瞳與修長的深紫色長發,依舊讓人心生漣漪。光線灑在他白皙如玉的肌膚上,讓他看起來像月光下靜靜綻放的百合般純淨又迷人。
小桃則截然不同。他将那一頭豔麗的紅發收進了黑色禮帽裡,身材嬌小,但眼神靈動,總透着幾分活潑和機靈,像隻機警的小貓。
至于沈确,他的五官雖然稱不上驚豔,但為人開朗豁達,尤其擅長安撫人心。他總是能在适當的時機,用得體的言辭和溫暖的笑容撫慰那些悲痛的家屬。在殡儀行業中,沈确這種能力無疑是極其寶貴的。
懷真轉頭看向青卿,目光靜靜地落在他的臉上,狐狸眼中流露出一種說不清的複雜情感。“青卿,你變了很多。”他的聲音帶着幾分意味深長。
“也許吧。”青卿輕輕應了一句,但心裡對懷真的話卻有些摸不着頭腦。
懷真微微一笑,眼神中的情緒複雜得像是霧氣籠罩的山林:“能有改變的力量,是一件好事。”
青卿捕捉到他話中的微妙,皺了皺眉,目光裡帶着些許疑惑與坦誠:“懷真,如果你有話,不妨直接說明白些。我不太擅長揣摩。”
懷真揚了揚眉,随即恢複了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嗯?我沒什麼意思呀。”他說得很随意,仿佛剛才的那一瞬複雜情緒從未出現過。
靈體的告别儀式很快接近尾聲。賓客們陸續上前與遺體告别,氣氛肅穆而甯靜。青卿看着這場景,眼中閃過一抹沉思,但最終什麼也沒說,隻是站在原地,默默地守候着這一切走向終點。
律師在一片莊嚴的沉寂中,鄭重其事地宣讀了老人的遺囑。每一段文字都仿佛帶着老人的聲音,是他生前對家人和愛物最後的安排與交代。這份遺囑内容清晰,分配合理,涵蓋了老人的退休養老金、留存的财産,以及他生前養的兩條狗的後續安排。盡管親屬關系錯綜複雜,從兄弟姐妹到更遠的叔伯嬸嬸,甚至還有公婆親家,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期待,但老人的清晰安排避免了一切不必要的紛争。
分配結束時,令人欣慰的是,所有人都對老人的決定表示了尊重和理解,整個場面出奇的平和。這樣的和諧,讓在場的人不禁感到了一絲溫暖和感動。
到了下葬的時刻,莊重的儀式繼續着。老人的兩個女兒站在棺木旁,眼含熱淚,悲痛地抽泣着。随着最後的告别環節完成,所有人都低頭默哀,空氣中彌漫着哀傷與肅穆。
就在此時,一陣清亮的狗叫聲突然劃破了寂靜。青卿皺了皺眉,有些疑惑。老人的兩條狗應該還在寵物醫院寄養,這聲音又是從哪裡傳來的?
他轉頭看去,隻見人群最後方不知何時出現了兩條白色的薩摩耶。它們毛發柔順,潔白如雪,露出天使般的治愈微笑,品相極佳。青卿眯了眯眼,這樣的場景讓他瞬間想起了一些傳說——死去的靈魂在第七天會回到人世,帶着對生前的眷戀與不舍。有些人會選擇第七天下葬,正是希望死者能夠安心地與生者告别,了無遺憾。
懷真開始低聲念誦往生咒,咒語悠揚,仿佛在為亡魂引路。而就在這時,青卿的目光被棺木方向的異動吸引——老人靈魂的虛影坐了起來,他穿着生前的舊式衣服,臉上帶着慈祥的笑容,看着前來送别的家人們。
兩條薩摩耶歡快地朝老人跑去,圍着他轉圈,尾巴搖得如風車一般。老人蹲下身,輕輕摸了摸它們的腦袋,牽起兩根狗繩,帶着它們慢慢地穿過了人群。
那一幕既靜谧又奇異。老人似乎并沒有看到人群複雜的神情,隻是一邊牽着狗,一邊絮絮叨叨地說着:“小白,大白,别鬧,咱們待會兒出去玩,可不能吵着人。”
薩摩耶的叫聲瞬間低了下去,像是聽懂了主人的話,隻是溫順地小步跟在他的身邊。青卿看着,内心隐隐有些震動。他對薩摩耶這種愛鬧騰的狗有些了解,但此刻它們的乖巧溫順卻仿佛是受了某種特殊力量的影響。
葬禮的最後環節——蓋土封頂完成,所有儀式圓滿結束。老人牽着兩條狗,身影逐漸變得虛幻,最終在衆人目送下徹底消失了。
回去的路上,青卿一邊搬運東西一邊若有所思。小桃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走神,擡起頭問道:“你在想什麼呢?”
青卿低頭沉吟了一會兒,淡淡說道:“也沒什麼。隻是想到,如果死後是自己養過的小動物,或者最親近的人來接自己,那似乎也沒那麼難以接受了。”
小桃翻了個白眼,邊關車門邊揶揄道:“嚯,你都想好自己怎麼死了?”
青卿一愣,随即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反駁:“哪有,我隻是随便一說而已。我還想活得長久一點呢。”
沈确剛好走過來,順勢勾住了青卿的脖子,笑着說道:“是啊,活着才有希望。”
青卿眨了眨眼,覺得這句話有些意味深長,但也沒有放在心上。他把東西裝好,算清楚賬後帶着人回了家,繼續迎接接下來的生活。
夜色漸深,月光灑在地面上,屋内卻是一片忙碌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