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間美術教室差不多已經徹底塌了,裂縫一直蔓延到走廊上。
黎晝上前推了推門,沒推開。
他回頭說:“這門大約已經被堵死了,我們隻能按原路回去了。”
也就是爬窗。
夏夢點點頭,直接從走廊窗戶往外翻。
黎晝說等等,“外面碎石碎玻璃很多,我背你過去。”
夏夢大大咧咧地擺擺手,“算了,就一點路,忍忍就到了。”
她并不是個怕疼的人,平時自認也挺扛造的,就這麼一小段路,不到十米,她不至于嬌氣到讓黎晝再背她過去。
而且她聽說過,人進精神圖景都是以精神力的狀态進入。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進來的,但她想,自己此時大概率不是實體。
在這裡受的任何□□上的傷,都不會出現在現實的身體上。
所以,頂多也就是痛覺上得吃點小苦頭而已。
不算事兒。
夏夢直接從窗戶上一躍而下,眼也不眨地快速通過了那段碎玻璃密布的小路,又翻窗爬回了美術教室。
她翻窗的動作格外熟練利落,像是早就刻進了身體本能。
黎晝在她身後看得有些目瞪口呆。
看着看着又覺得有些好笑。
這個人,挺有意思。
可惜了,居然隻是個普通人。
……
美術教室已經被毀得不成樣子了。
剛回到這裡,夏夢幾乎立刻意識到自己的身體再度有些不受控制了。
那循循善誘的聲音再次在她耳邊響起來,十分尖利刺耳。
“你還在等什麼?”
“就這麼放過她嗎?”
“她不配活着!她毀了你,她搶走了你的一切,她必須要付出代價!”
“殺了她!殺了她啊!!”
先前夏夢并沒有認真探究過這些話裡的含義。
此時再聽,終于發現了其中的違和感。
它不像是在勸說,更像是在洗腦。
夏夢咽了咽口水。
看來她的猜想沒有錯。
這時候,她的身體不受控制地緩緩彎下腰,再次撿起了不久之前被黎晝踢開的那支小錘子。
然後,她緩慢地轉過身,對着黎晝擡起手臂。
黎晝靜靜地盯着她。
此時他也意識到夏夢不太對勁了。
黎晝問道:“你還好吧?需要我怎麼幫你?”
他似乎并不擔心自己的危險。
也是,就她那點攻擊力,恐怕他隻用一根手指頭就能抵擋住了。
夏夢眼珠子亂轉。
身體被控制,她無法開口。
剛才她是怎麼解除控制的來着?
哦,對,好像是被黎晝摔了一把,那股力量就自動消失了。
手臂高高地揚起來,眼看要朝黎晝砸下去了,這時候,黎晝擡起手,輕而易舉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力氣很大,她的手腕被他一抓,難進分毫。
同一時間,夏夢感覺到控制身體的力量倏地散去了。
夏夢倉促間搶回了身體的控制權,她扭頭朝虛空揚聲喝道:“要付出代價的是你!蔣瓊然!”
她的聲音回蕩在整個空間裡。
那道聲音卻突然消失了。
黎晝驚訝地看着夏夢:“你說什麼?”
夏夢頭也沒回,視線飛快掃過這間教室的每一處細節。
門肯定就在這裡!
她開口解釋道:“我之前理解錯了,這裡并不是樊雪的精神圖景,是蔣瓊然的。美術教室,樊雪一個法律系學生,跟美術八竿子打不着,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精神圖景?這裡隻可能是蔣瓊然的。”
她繼續說:“我在書上看過,想要進入一個人的精神圖景,必須要接觸到那個人的精神力。我沒有接觸過蔣瓊然,你也沒有,我思來想去,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我們都共同接觸過樊雪——我在問詢室的時候沾染到的,然後當時在大廳,你我也間接接觸了。”
黎晝抓住其中相悖的點。
“既然如此,我們又怎麼可能進得了那個蔣什麼的精神圖景?”
夏夢回過頭,說:“所以,這裡應該是個假的精神圖景。”
黎晝微微睜大眼:“什麼?”
夏夢笃定地看着他,解釋道:“這裡,全是假的。樊雪不是兇手,蔣瓊然不是被害人。這裡是蔣瓊然制造出來的假相,是一個想讓樊雪相信,想讓其他人相信的謊言。”
她一句一頓地說:“真正的兇手,應該是蔣瓊然。”
話音剛落,整個房間的震顫突然停了下來。
遠處破空響起一聲遙遠的憤怒的尖叫。
是蔣瓊然的聲音。
夏夢擡起眼。
門,找到了。
下一秒,整個地闆驟然徹底坍塌,地闆片片粉碎。
兩人腳底下一空,失重的瞬間,滑向了腳下黑暗的深淵。
……
兩人掉進了一個明亮的地方。
遠處鐘聲悠悠。
清風拂過林蔭道。
黎晝環顧四周,沒認出這是哪:“這是……校園?”
“是青華大學校園。”夏夢拍拍屁股站起來,“也是樊雪的精神圖景。”
黎晝轉過頭。
她的語氣聽起來,比他這個哨兵還笃定。
夏夢解釋道:“樊雪的父母都是華大教授,她從小在這裡長大,讓她選一個她最有安全感的地方,是我我也選這裡。”
夏夢打了個響指,說:“走吧,咱們去找樊雪問清楚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