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哨兵吧?
原來這就是哨兵。
中年男人走到近前來,朝王向屹笑笑,又看向夏夢,向她謙和地一點頭:“你好,自我介紹一下,我姓周,叫周啟。”
難怪老王管他叫周扒皮。
夏夢笑了一下,脆聲回道:“您好,我叫夏夢。是王老的學生。”
周啟又笑了:“我知道。”
說罷,他朝王向屹彬彬有禮一擡手:“路上再詳細解釋,請跟我來。”
夏夢跟在王向屹身後往黑塔大門走去。
走出兩步,她下意識地朝身後看了一眼。
“綁架”他們過來的四個墨鏡男和那輛車,不知何時已經悄無聲息消失了,來無影去無蹤。
跨過黑塔的黑色玻璃大門,大樓内涼氣撲面而來。
空氣裡像是自帶某種使人心神鎮靜的成分。
夏夢擡眸看去,發現黑塔内部竟然跟尋常國家機構的辦事大廳沒什麼太大區别。
氣派的前台背景牆越有三層樓高,牆上鋪着昂貴的漢白玉磚,上面并排懸着巨大的國徽和黑塔的标志,下方則寫着機構全名:國際特殊人類與異能管理防控組織(北京分部)。
這裡就是傳說中的黑塔。
隐在台面下的所謂“有關部門”。
周啟帶着他們穿過黑塔大廳,進入電梯。
通體透明的電梯沿着既定的軌道一路上升,夏夢偏頭,好奇的視線穿過透明牆壁,落在遠處塔身内側的玻璃上,黑色的特殊玻璃筆直連通向上百層的高處,光滑的表面上如銀河般流轉着一行銀白色的文字:
歡迎加入黑塔的世界,未來屬于你們!
這話大約是寫給那些剛剛覺醒成哨兵或是向導的人看的。
仿佛預示着,這座塔裡,藏着一個嶄新的與外面全然不同的遼闊世界。
周啟這時候終于開口:“其實今天突然請你們過來——”
王向屹此時冷笑反問一句:“請?這麼客氣?”
周啟假裝沒有聽到他的陰陽怪氣,繼續往下說:“……是因為有一樁案子需要盡快結案。”
“是一樁連環殺人案,案子一開始由公安部門負責,嫌疑人落網後,警方确認身份發現她是個哨兵,于是就連人帶案子一并移交到了黑塔。”
王向屹問道:“你們黑塔的工作找我幹什麼?”
問到重點了。
周啟娓娓道來:“你應該知道黑塔刑偵部門的辦案流程,在偵查搜證階段結束移交審判庭前,黑塔需要對嫌疑人進行一次司法精神鑒定。”
王向屹沒好氣:“司法鑒定?那找你們的人做呗!綁我來幹什麼?你們黑塔沒人嗎?”
周啟的臉上閃過一絲無奈和為難,甚至還有些欲言又止。
這些表情轉瞬即逝,藏得極快。
他好脾氣地解釋道:“一般來說我們黑塔内部,都是找向導中心的精神科幫忙出具精神鑒定報告,可是最近……向導中心非常忙碌,那邊的同事抽不出空來。而哨向的司法精神鑒定,一般的精神科醫生做不了,也沒有那個資質,所以……我隻能出此下策,将你從百忙之中強行請到了這邊。實在對不住了。”
電梯内沉默下來。
夏夢擡頭,看着自家師父白眼如刀,一刀刀往周啟臉上飛。
她仿佛能聽到這個暴躁的小老頭又開始無聲地罵罵咧咧。
罵歸罵,王向屹最終還是點頭了。
畢竟來都來了,而且于情于理,他也的确得給黑塔這個面子。
王向屹:“但我有一個條件。”
周啟:“請講。”
暴躁小老頭面無表情橫他一眼:“下次給我走正規渠道預約!别搞綁架這一套!”
周啟松了口氣,微笑:“當然。”
……
電梯在第52樓停了下來。
電梯門朝一側滑開。
入眼是遠處前台牆上碩大的“刑偵中心”四個大字。
這裡是黑塔内部的刑偵部門,約等于公安部門的刑偵大隊。
一踏進這裡,夏夢立刻就感受到了這裡忙碌而緊繃的氣氛。
大廳裡來往的工作人員不少,放眼望去一個個身形高壯結實,步履矯健生風,約莫都是哨兵。
來往匆匆的人經過他們,紛紛朝周啟點頭行禮。
“周主任!”
“主任好!”
周啟是這個刑偵中心的負責人之一。
他含笑點頭回應,腳步未停,領着王向屹和夏夢拐到了一條走廊上。經過幾道門,終于在其中一道标着“7号問詢室”的門外停了下來。
開門進去,裡面是監控室,房間不大,擺了一些監控設備。
房間的一面牆是雙面玻璃,玻璃另一側才是真正的問詢室現場。
已經有人坐在裡面了。
那個人,就是今天司法精神鑒定的對象。
夏夢的視線越過那層厚重的玻璃,落在那人身上。
那是個看起來氣質很冷豔的少女。
年紀應該不大,但她身上有種超出年齡的深沉,不施粉黛但五官精緻明豔。
那雙眼睛大而深邃,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放在桌上被铐住的雙手,纖長的指甲豔紅如血。
她美麗的臉上并沒有一絲一毫忏悔或是畏懼,甚至流露着一種志得意滿的瘋狂。
看起來像是一朵帶刺染血的紅玫瑰,迷人又危險。
周啟的聲音同時在夏夢耳邊響起:“樊雪,女,19歲,覺醒不到一年的D級哨兵。”
“從一年前開始,北京各地區陸陸續續出現了四五起作案手法相似的兇殺案,警方完成了前期全部的偵查搜證,對比了她的供詞和人證物證,基本可以認定她就是兇手。”
王向屹:“供詞?她已經認罪了?”
周啟:“是的。”
也就是說,這個司法精神鑒定,其實就是走個過場。
隻要實事求是地診斷鑒定這人的精神狀态是否與當前呈現的所有證據鍊相吻合就行。
司法精神鑒定相當于是個佐證。
沒什麼難度。
“可以。”
王向屹點點頭,接過周啟遞過來的嫌犯資料,從上到下細細掃了一眼,心裡大緻有數了。
他反手将資料遞給夏夢。
夏夢卻沒有第一時間伸手去接。
她此時正直勾勾地盯着那個少女。
一股難以名狀的感覺突如其來地湧向了她。
像是一團薄薄的霧氣缥缈而來,鋪天蓋地瞬間将她吞沒。
迷霧之中,一道滿含恐懼的聲音直抵她的腦海。
王向屹:“小夏?”
夏夢驟然回神。
她眨眨眼,擡手指向那個少女,疑惑問道:“你們聽到她剛才說的話了嗎?”
王向屹:“什麼?”
周啟茫然:“剛才有聲音嗎?”
連哨兵那樣的耳力都沒聽到嗎?
可她明明聽到了——
夏夢遲疑地說:“我聽到她在說——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