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瓦達的家族成員已經安全撤離。風行倒沒有什麼歸屬感,她隻是頂着地面上,帶着絨毛的柔軟毯子,發呆。
走到宴會廳的長廊很空,根本沒有人。
長廊上,有一盞古老的吊燈,據說已經存在了八十餘年。隻是現在,那上面正騎着一個小型的狗。以至于整個燈都搖搖欲墜。
走進宴會廳,瓦達第一眼就看見長方形的黑木挂鐘,外形上都是抓痕,露出裡面的内芯——
真是造孽。
瓦達還在一旁感慨。一轉身,就發現,剛剛跟着自己的調查隊成員,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偷偷跑到了一樓舞池裡!
……?
這在幹什麼?!
。
格禮度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的迷茫期。
導火索是異能的失控。
繼而一件事情推着一件事,無措、擔憂自己無法留在伊甸園,而後是深深的迷茫。迷茫自己的存在以及意義。
身為調查隊的一員,他需要克制自己的想法,努力完成任務,做一個完美的工具。可每一個燥熱不堪的午夜,都沖突又激烈地刺進了内心。
無關信仰,無關教育。
他把前輩留下的禮儀書翻過千百遍,也無法銷毀内心的沖動與向往。
一定要在一個絕對強大的領域上,打上自己的烙印。擠占另一個人生存的空間,直到這片土地完全臣服于他。
。
眼前是一片黑洞。
強大的吸引力,未知的内核,神秘的世界。
僅僅是瞥了一眼,就被不由分說地攥了過來。
舞池的中央,到達地面,需要上五層階梯。五層階梯長滿了無形之果。
這是一種極其特殊的異形,介于物質與精神之間,存在而又不存在,永遠無法被真正消滅。
最重要的是,它能夠聚集污染,聚集異形。
因為大量的無形之果産生,海文城現在内部的空氣無比幹淨整潔,污染全部集中在了鎏金大廳裡。
相應的,它也會吸收異能者身上的力量,因為異能者的能力也來源于污染。
越靠近它,神志就越清晰,身體也越來越虛弱。
異能,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生命力的一部分。
格禮踩了上去,類似水床搖晃的觸感,更令人恍惚不清。
格禮仰望着,被圍困在鋼琴邊上的女人。
她穿着一雙黑色的皮鞋,上面的色澤光亮。皮鞋底部,是尖銳的細跟。
她身邊,穿着多餘、本身更多餘的男人看過來。有些意外。他也被束縛着,如果要說話,一定要做出不優雅的動作。羅納的家教無法容忍他做出這樣的行為,他用眼神無聲地暗示道。
你是伊甸園的?速度快的超過我的想象——
格禮徑直走過了他。
不舍得分給半點目光。
“……”
……?
越是靠近,吸引力越是明顯。
格禮顯然也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追随着圓潤的肩膀,鎖骨,往下……
到了幹淨的手臂上。
上面沒有任何痕迹,卻令人心焦。
是你……
找到你了。
遺失的小蝴蝶。
強大的吸引力,總會讓人喪失理智。
而眼前的女人雙眼緊閉,上面的皮膚壓出輕微褶皺與紅痕,像淚流幹後的殘痕,又像被人惡意傷害的佐證。
格禮的手,小心地伸過去——懸空在面具之上。
該如何形容你?
……如同一切滋生惡意的源頭。
失控與思考的開端。
“嗯……?”
郁聲悶哼了一下。
眼球上的睫毛顫了顫,眼球處敏感的肌膚,因為過度的擠壓,已經有了明顯的不适。
她看不見周圍的情況,在無形之果的幹擾下。
她對身邊發生的一切,都無知無覺。
——
散會的時候。
祝離走到文延旁邊,低聲道。
“你好。”
文延冷臉:“我沒你好。”
祝離不接話,自己按照自己的節奏說下去:“我的屬下,找到了一條出去的道路。”
“就在獵場旁邊。她們在那附近休息的時候,發現那裡的河流有一條通道,隻可惜通道的入口被石頭堵住了,一時間沒辦法弄開……你說,是不是可以通過這個通道,直接溜出海文城啊。”
文延沒說話。
“所以,”祝離:“在那個洞穴坍塌之後,你就提前把地底下那條通道給填埋上了?”
文延瞥了祝離一眼。
祝離挑眉。
“所以,你私自讓學生偷渡出去,是為了什麼?”
文延沒否認也沒承認,淡淡地說。
“我的任務就是成全每一個人。”
祝離被這個冷笑話逗樂了,她歪頭:“你真不擔心我去和主座告發?”
“你可以試試,”文延淡淡道,“到時候會發生什麼。”
她銀色的長發呈現出冰冷的無機質光芒。
“所有的”
祝離眯着眼睛,她和海文城離的太過于遙遠。并不清楚後者的具體情況,隻能按照現有印象與邏輯揣測。
“怎麼,你會控制所有的世家去死?”
在進入伊甸園後,文延覺醒了異能【潛意識影響】。
使用媒介,就可以操控的對象不限于人類,還有異形。
給異形種下潛意識,讓它們停止攻擊人類。
這也是她能夠一直留在伊甸園的最大原因之一。
隻可惜,這個異能持續時間并不長,對人類的影響也很有限。
——遠遠達不到讓一個人去死的程度。
“……”
漫不經心的視線劃過。
文延幹澀的唇角提了一下。
一個虛假、敷衍的笑。
“不。”
她大步走向醫療大樓。從她的兩側,手上的痊愈的病人,魚貫而出。伊甸園從不缺乏病人,或者應該說。
這個世界從來不缺乏病人。
一句話在走出很遠後,才穩穩當當的落地,輕飄飄地震蕩出巨響。一點點蕩開波紋,從内及外,從地心一直傳播到海洋表面。
海洋上遍布散亂的浮冰。
“他們全部都會變成異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