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伊甸園很麻煩。首先,要先拿着研究所的證明,去各個部門,審批三十多次,才能通過伊甸園門口那幾道高高的鐵門。
負責通行的人,足足看了三分鐘,才把終端上所有審批看完。
海文城和伊甸園隔的并不遠,走遠路大概需要一兩個小時,但過河走近路,隻要短短的幾十分鐘。
郁聲有時候在伊甸園也能看見海文城的頂層建築,反光的玻璃面,擁擠的建築,幹淨的地面——
這當然隻是表象。
七繞八繞,郁聲終于走進了第九大道c區。這裡的風格和外面的風格截然不同。
建築表面能看見,蛛網似往外延伸的裂痕。
還有。
潮濕蔓延開來。
海文城下起了雨,随意丢棄的針管、氧氣瓶、血袋、順着雨水,從高向低滾動、讓地面顯得淩亂肮髒。
郁聲站在c區門口,她穿着潔白的防護服,撐了一把塑料透明的傘,指尖圓潤白淨,臉映襯在灰黑的牆壁上,沒過一會,不知哪個方向,傳來一聲輕佻的口哨聲。
。
朝煥當即就要發飙:“我——”幹死你!!
在伊甸園誰敢這麼對她們?!
“等等,”郁聲及時拉住她:“我們剛來這裡,還是快點找。”
“……好吧。”朝煥氣鼓鼓地收起拳頭。
郁聲按照指南上的地圖,走到了一棟建築前。
這裡并不新,甚至有些破爛。
牆上沾滿深灰色的污漬,最濃的那一塊牆皮不堪重負,掉落下來,窗戶分為九個格子,上面貼滿了五顔六色,塑料質地的東西。白灰色的管道自上而下,延伸入一道深黑的地面,看不見低端,在它的周圍,纏繞着或粗或細,長短不一,各個方向的線。
上面寫了幾個字。
研究所城市管理分部。
破爛,這是郁聲對它的第一印象。
随後,郁聲走進去,還沒走到房子正中央。
頭頂上,正七倒八斜的風扇,裡面的短線徹底斷開,整個風扇,連外殼帶線,就這麼哐當落地。
……
垃圾屋。
這是郁聲對它的第二印象。
朝煥呆在郁聲後面,對眼前的一切歎為觀止。并且拳頭又忍不住硬了。
不是,她們為什麼會被分配到一個什麼都沒有,都是破爛的地方啊!
郁聲目前心态良好,她情緒穩定地觀察四周,在僅剩的牆皮上,找到了一個負責人的電話,她按照上面的終端号碼打了過去,對面隻有一個口齒不清的女聲:“劉姐,找我……?”
其中夾雜着起哄聲,碰杯聲。
聽起來就有一種物資豐富的美感。
郁聲:“你好,我們是從伊甸園過來,研究所城市管理分部的新人。”
“噢……”負責人開始敷衍道:“原來是新同事啊,這樣啊,我們這邊沒有地方可以住,你們先自己找個地方住吧。”
郁聲:“伊甸園那邊說有住的……”
話還沒說完。
通話就被挂斷。電話裡的嘈雜聲也在瞬間停止。
。
不靠譜。
這是郁聲對研究所城市管理分部的第三印象。
她在這裡,真的能夠晉升嗎?真的能夠順利完成任務嗎?
扯了扯嘴角,郁聲開始自力更生,她坐在破爛的辦公樓裡,翻找着工作指南,找到了研究所城市管理分部所要做的事情。
内容很雜,很廣,包括但不限于,協助當地搜查科,幫助居民解決生活中的小事,協調上級部門,幫助定位當地重歸者……
全是瑣事雜事。
不過就剛才郁聲一個電話打過去的表現,郁聲很懷疑那些人是不是有真正地貫徹自己剛才所有的事情。
她拿着指南,腦子裡卻在想另一件事。
旁邊的朝煥揉了揉眉心,有些郁悶:“我印象裡的海文城,都是整齊幹淨,輝煌宏偉的,怎麼我們就安排到了這麼個地方——難道是因為我們沒有關系嗎。”
郁聲披着防護服,秉持着弄髒工服,也不要弄髒自己衣服的概念,坐在原地,翻着指南:“也許吧。”她翻了幾頁,就忍不住把袖子卷了起來。
衣服的做工太粗糙,擦的皮膚很癢。
郁聲把指南翻到最後一個詞。
重歸者。
她曾經在那輛列車上所遇見的人。
終端再一次響起,是郁聲剛剛打通的負責人的電話。
郁聲接通。
“您好?”
負責人那邊,依舊充斥着死亡金屬搖滾的嘈雜:“搜查科那邊聯系我,說我們這一片c區有出現重歸者傷人事件,你們盡快去解決,知道嗎?”說完秒挂,好像多打一分鐘就要收五百萬。
朝煥也聽到了負責人不負責的聲音。
啊?
不是,這人有病吧?
她不可置信地說:“我們去哪找重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