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箫的眼眸,和郁聲對視了幾秒。幾秒後,她移開眼神,再度低下頭。
這是這段時間裡,她最常見的樣子,總是低着頭
終端上,範思的消息接二連三地傳來。
“你不好奇她們的手段嗎?”
“我可聽說了,她們兩個,是為了你才去找冰棱的。”
“一個這麼大的人,忽然就沒有了,我都不敢想象他遭遇了什麼啊。”
“你知道冰棱背後是哪個家族嗎?——海文城的大家族之一啊!”
隔着屏幕,郁聲都好像能夠聽到那浮誇的聲音。
郁聲的手指在終端上頓了頓,過了一會兒,她給範思發過去了一段話。
“保衛隊的人已經在來抓我們的路上了?”
“對啊,”範思:“他們已經在門口了,開門。”
郁聲:“。”
真要被煩死了。
郁聲其實并不懷疑顧箫殺人。
顧箫這幾天一直和萊茵形影不離。萊茵雖然腦子不太好,但也不喜歡随地大小殺的人,更不可能因為一點小事,這樣報複别人。
想了想。
郁聲把萊茵招呼了過來,問:“你們兩個最近一直在一起嗎?有看見過什麼異常嗎?”
萊茵一臉茫然:“什麼異常?”
“比如……”郁聲直白地說,“有沒有見到什麼死人?”
“什麼死人?沙盜幹的?!”
正在品鑒美食的萊茵一下子跳起來,一拍桌子,正義感在眼裡的濃度前所未有的高,緊張又憤怒地撐着桌子,問郁聲:“死的是普通人還是異能者……這群天殺的沙盜!之前張叔叔把他們教訓了一頓後,他們才安分了幾年,怎麼又出來興風作浪了!”
“真當荒原的異能者死了是吧!。
萊茵忍不住又拍了一下桌子。
還好這桌子是石頭做的。
郁聲揉了揉太陽穴,被面闆摧殘過後,她有些受不了這麼高的分貝。
萊茵還在那邊慷慨陳詞:“我這就去教訓他們一頓,一群沒經過訓練、隻知道偷雞摸狗、投機取巧的劫匪!我記得很長一段時間,他們被張叔叔教訓的,連西原林都不敢靠近!我真不知道誰給他們的膽子,在荒原眼皮子底下嚣張……”
她喋喋不休到一半,被顧箫制止住了。
“不用着急,”顧箫拍了拍萊茵的肩膀,語氣很淡,還泛着一股若有若無的冷意,“反正死的都是無關緊要的人。”
。
郁聲揉眼睛下方的穴位。
“這怎麼能是一樣的,”萊茵臉上憤怒消失,她開始,給大了自己五歲的顧箫,語重心長地做心理成長輔導,“守護荒原是我叔叔的理想,那些人雖然死了沒關系,但如果他們總是死,張叔叔就會很傷心……我沒有說他們不該死,我也不喜歡他們,但從小他們就告訴我,讓世界和平是一個偉大的理想,沒有人可以随便奪走别人的生命——你别放骨蝶,就算我真想殺他們,也不至于讓你出手!!”
“而且,有一點,你要記住,”萊茵拍下顧箫的手,鄭重道:“人類是一種很脆弱的動物,所以如果不是危機自己生命的特殊情況,不要随意奪走陌生人的性命。并且一定要多交朋友,多幫助别人,這樣,你快死的時候,才會有人幫助你。”
郁聲:。
這一段話,有種三觀正又不正的怪異美感。
她想勸勸孩子,但想了想,郁聲還是放棄了。
說不定在這個時代,這才是正确的三觀呢。
兩個半大的孩子在做心理輔導。
郁聲則打開終端,回複範思:“我們沒殺人。”
範思:“我知道啊。”
範思:“隻是現在,伊甸園裡有人想要你的性命,你明白嗎?”
郁聲:“?”
郁聲:“我欠的高利貸是學校的産業?”
範思:“?”
郁聲:“沒事,等我有錢了再換吧。”
——表面強裝鎮定,但郁聲的心髒,還是無可避免地漏了一拍。
伊甸園針對她,大概隻有一個原因。
伊甸園發現她的身份了。
……
不。
隻是懷疑,絕不是發現。
懷疑這件事,從很久以前就開始了。從郁聲踏入伊甸園的第一刻起,就一直在被懷疑的路上漸行漸遠,但幾次交鋒下來,郁聲都沒有暴露出明顯的破綻。
至于前幾天,她最有可能暴露的那一次。
她被毒蛇抓進洞穴裡後。
就直接進入水坑裡的隧道。進去之後,郁聲才發現裡面四通八達的,幸好,在面闆的指引下,郁聲成功找到了正确的道路,逆流而上,遊出洞穴,再完美地卡在了河道裡。
然後。
她在河道口行注目禮,注視着對面的人被泡沫包裹着送出來。
——她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
保衛隊把範思招安,就是為了從她這裡套話嗎?
郁聲皺着眉頭,内心不喜。
好歹曾經也做過朋友,她不喜歡這種被朋友背刺的感覺。
打開終端。
郁聲:“感謝你的提醒。”
範思:“你不願意接受我的幫助嗎?我是真心實意地害怕你暴露啊。”
在伊甸園的監控下。
範思竟然主動聊起了這些話題。
郁聲以為他們的第一次坦白以及合作,會在某個荒無人煙的小角落裡達成。她不知道這究竟是為了蒙騙誰。
郁聲:“我始終處在陽光之下。”
退出聊天框,她手指在終端上比劃,在思索過後,郁聲把範思的聊天記錄置頂。
——剛好,她也對保衛隊以及維魯姆很感興趣。
“好吧,”範思的最後一條消息發來。
“陽光之下的風衣小姐,伊甸園絕不允許内鬥,違反《十日公約》的人會被調查隊處死。這次确定了十幾個嫌疑人,你這次實地考察,恐怕要在監控當中度過了——希望你能在重重禁锢之下,展現出自己非凡的一面吧。”
“調查隊那邊,好像也有點動作。也許是專門派了個人來抓你。”
“祝你好運,高利貸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