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聲完全不知道,冰棱在遭遇什麼。
郁聲現在,隻是平穩地睡在床上,皺着眉頭。
她躺在床上,皮膚很燙。
郁聲覺得自己是感冒了。
除了渾身發燙的症狀外,郁聲整個晚上,都一直在反複地做夢。
夢裡,她被吊在一個地方。
手臂被緊緊地勒住——貼合在某種粗糙的材質上,大概是木闆。
郁聲下意識地想要掙脫。
但一掙紮,鎖鍊就拉扯着她的脖子,在她的脖子上勒出一道紅痕。
火光,硝煙,碎片,黑色的迷霧。
周圍不斷有尖叫,像是把自己的心髒都要吐出來似的。
郁聲在夢裡有些低頭。
到處都是濃煙。後來——
火光取代了濃煙。郁聲的眼前,鋪天蓋地的火,像血一樣,籠罩住了郁聲的世界。
——郁聲是在半夜驚醒的。
驚醒後,郁聲身上的熱度反而消退了不少。
夢裡的情景從郁聲的腦海裡流失出去。郁聲隻記得夢裡的紅色。
渴了。
郁聲的嘴唇很幹。
凱瑟琳沒有留水,萊茵和顧箫也不知所蹤,郁聲隻好出去找水喝。
說起來奇怪,西園林大部分地方都是幹旱的沙漠,偶爾有綠洲,但儲水量也不多。
像烏池村這樣,潮濕、水井遍布的村落,很少見。
郁聲出門沒幾步,就找到了一口井。
郁聲還在這邊思考着,怎麼取水,那邊,一直蒼白的手,就抓住了郁聲的手臂。
“不要喝這裡的水。”
平緩的年輕聲線。
這樣的聲音,即使是強制命令,也很難讓人心生反感。
郁聲内心一閃而過的不快消失了。
凱瑟琳在身後,慢慢道:“這口水井已經廢棄很久了,裡面的髒東西很多。你想喝水的話,我可以給你水。”
“廢棄了?”
郁聲問。
“是的,”凱瑟琳的聲線很平和,“它們擁有貧瘠的源頭,當稀少的水源被瓜分完畢後,它們也隻能變為幹涸。”
郁聲:“我以為地下的水源并不會蒸發的那麼快……”
凱瑟琳忽然說:“聽過竭澤而漁的故事嗎?”
她自然而然地給郁聲講起故事,語氣親和,像在給孩童叙述睡前故事。“你能在很多故事書上看見類似的事件。”
“傳說,很久很久以前,人類曆史上出現過一批擁有着奇特能力的人。她們能通過祭祀來溝通天地,人類稱呼她們為巫女。在巫女的幫助下,糧食的收成增加,因為疾病死亡的人數也逐年遞減。嘗到甜頭的人類,不僅沒有感謝巫女,反而把現存的巫女全部關在了一起,讓她們不停地生産後代,試圖培養出更多的巫女,來推動人類的進步。”
郁聲說:“他們失敗了?”
凱瑟琳正視着郁聲,許久後才露出一個笑。
“我并沒有看見故事的結局。”
郁聲猜測這是她的故事,隻是運用了某些隐喻,又或者是某些象征手法。
巫女大概象征着異能者……那“人類”,是誰?是代指還是泛指?
在這時,祝離的聲音傳來。
做為保衛隊的一員,她也參與了這次行動,并且專門負責保護冰棱一行人的人身安全。
她半夜不睡覺,悠閑地在外面散步。
“凱瑟琳。”
祝離滿臉都是淡淡的喜悅,“好久不見。”
“祝離,”凱瑟琳似乎并不意外,她對祝離點了點頭,“科林還好嗎,我記得當初一起被流放的時候,她還隻有一小點,說什麼也不肯離開伊甸園。”
“二十年過去了,她還堅信着高塔給她畫的餅,”祝離笑:“而且,科林可不像你這麼有本事,能夠瞞天過海,離開海文城跑到荒原來。她隻是個被廢掉異能的普通人罷了。”
“好吧,高塔的教育深入人心,”凱瑟琳笑完後,又歎了口氣:“你是高塔派過來抓我的嗎?”
“你放心,”祝離說:“伊甸園現在,正因為一個破壞者焦頭爛額。”
凱瑟琳因為這句話愣了愣,而後她低低地笑起來:“高塔——還有做不到的事情?”
祝離餘光瞥了一眼郁聲,臉上的笑容沒有任何變化。
話裡有話。
“也許吧。”
“對了,”祝離目光自然劃開,轉移話題,“我剛剛聽到你們在講故事?講到哪了?”
祝離看起來對故事很有興趣。
——凱瑟琳以前是伊甸園的流放者。
看來“人類”——是伊甸園。
——伊甸園曾經想利用異能者,來生産異能者?
郁聲把一切如實轉告給祝離,她内心揣測,也許祝離也會用某些隐喻,來暗戳戳地說一些伊甸園的曆史。
“這個我在南方教會的資料裡,看見過相關的資料呢,”祝離說,“聽起來血腥又暴力,每一條都是《十日公約》裡的紅線,不知道發生在哪,但絕對應該不會是伊甸園——你說對吧,凱瑟琳。”
凱瑟琳笑了笑:“人類曆史的每一步都曆經血腥與混亂。”
祝離揮了揮手,和藹地問郁聲:“等下是萬根樹力量最弱的時候,你打算去看看嗎?”
論壇上說,萬根樹有兩個虛弱期,分别是白天和夜晚。
具體原因不詳。
“現在快到淩晨了,你應該準備出發了,”凱瑟琳對郁聲說:“我可以把我的剪刀借給你。”
剪刀?
那把郁聲用來剪頭發的剪刀。
“是的,你是個好孩子,我想你能夠使用它,”凱瑟琳把剪刀塞到郁聲的手掌心,說:“這是一個很不錯的武器,我想,你會喜歡它的。”
“好了,”凱瑟琳說,“你的兩個小夥伴也回來了,你們一起去看日出吧。”
——
臨近白天,氣溫上升。
西原林又恢複了燥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