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場邊緣。
獠牙把新型的聯絡設備放在了面前。
一年了,他們朝着伊甸園天文台附近發放了十八次聯絡信息,這是唯一一次,天文台回複了他們。
獠牙的臉上并沒有太多喜悅。
他放下信号發送器,對後面來到此地的小首領抿了抿唇。
獠牙:“你的動作很慢。”
小首領的腳步頓了頓。
緊接着,耳邊又傳來責備聲。
“你應該換件衣服,這樣隻會拖慢你的行動速度。”
小首領一個人站在原地,低頭,盯着自己的腳尖,一言不發。
過了會,她說:“我會注意的。”
“你還是個沒斷奶的孩子嗎,”獠牙蹲下身子,調試聯絡器,邊說。
“這麼大了,還要我來教你穿衣服?”
“……”小首領深吸了口氣,壓着嗓子,她沒有像以往那樣反駁,隻是嘴唇動了動,呆在原地,一動不動。
還是綠膽發現了不對勁,這個溫和的男人趕緊過來紅臉白臉兩面唱:“我說孩子都這麼大了,你怎麼還當着大家的面這樣說,你先管好你自己的胡子渣子——小首領,來,不要做出這麼不開心的表情,剛過完生日,就是大人了,來,笑一個。”
小首領最終還是沒能笑出來。
獠牙點了點聯絡器,擡頭。
“調查員那邊同意和我們談話了。”
小首領站在原地,前面聚集的人影遮住附近的光線,忽然,她的終端亮起,在光線稀少的區域極為明顯,小首領低下頭,黑色瞳仁裡映入一個藍色長方形。
稀少的光線被後面出現的人影遮掩住。
沒有過多解釋,鱗片遞給小首領一塊糊狀物,“你應該多吃點,這是人舌花做的,對異能有強化作用。”
小首領回想着人舌花的樣子,說:“我吃了會吐。”
鱗片:“那就吐了再吃。”
他沒有解釋,始終保持着沉默寡言,在親眼看見小首領把那團糊狀物吞下去後,他才沒入陰影裡。
——
血流蘇紮着辮子,她今天穿着白色印花旗袍,一股與世無争的淡然氣息從她身上往外露。她像是出遊一樣,臉上表情絲毫不緊張,還抽空回了個消息。
她身邊跟了很多人。除了風沙和祝離,遠處還跟着幾個戰戰兢兢,偷雞摸狗的男人。
成黎咳嗽了一下,大約是覺得太尴尬了,又搓了搓手,彎了彎腰,走到血流蘇的旁邊,讪笑道。
“您知道的,獵場的保衛工作是由我們負責的,如果,如果、如果到時候您有事情,可以放心交給我們做……”
成黎臉頰扯出笑容,手掌合攏,盡可能地委婉表達自己訴求,“這都是我們保衛隊應該為您效勞的。”
血流蘇一副歲月盡好的模樣,颔首,善解人意道。
“放心,我有分寸的。”
成黎笑的更勉強了。
就在前幾天的晚上,本應該負責追尋查E的血流蘇,不知道因為什麼緣故,忽然接過了獵場的保護工作,成為了這次新生考核工作的負責人。
負責人,有絕對權力的負責人。
保衛隊全體啞巴吃黃連,内心的滿腔委屈說不出來。
血流蘇絲毫沒有被這群苦悶的人困擾,她笑着朝毒蛇的頭目,獠牙揮了揮手。
“你好。”
獠牙的目光,從眼前的殘骸裡移開,轉到血流蘇附近。但他沒有直視血流蘇,反而對着地面嗤笑了一下,開口。
“我知道你們的德性,也不需要在這裡虛以委蛇,八十多年前,毒蛇的創始人從高塔裡帶來了一份資料,這份資料至今封存在毒蛇裡——你們當初費盡心思,耍了那麼多小手段,不就是為了得到這份資料嗎。”
“嗯?”血流蘇手握成拳,掩住嘴唇,眼睛笑成一條縫:“這實在是伊甸園的失誤,當初執行任務的人已經被流放去海文城了,别忘了。”
她依舊保持着笑眼,隻是眼瞳半睜了會,又很快合上,慢慢道“諸位在獵場舒舒服服地住了這麼多年,伊甸園一直沒出手。我們也是真心想翻過這一篇的。”
……
“不用威脅我們,”綠膽在一旁歎氣,“上一任首領的死亡真相,你們想要的東西,我們都知道。”
說到這裡,綠膽有些自嘲:“我們都知道,毒蛇這輩子都不可能覆滅伊甸園的,我們已經老了,我們隻有一個要求,讓我們順利走出伊甸園,我們可以用那份資料來交換。”
血流蘇:“你們想去哪?荒原、南方教會?或者是海文城?海文城裡有很多人,商人,醫生,還有……囚犯。”
“你們!”綠膽瞬間被逼的向前一步,整個人被激的有點發抖。
獠牙拉住了他,邊拉邊嗤笑。
“你們還是一如既往的盛氣淩人,我知道天文台有方法在遙遠的地方監控我們,也知道伊甸園盯着毒蛇這塊肉很久了,塗臨的研究成果我們守了八十年。如果我們死了,所有的研究資料都會跟我們一起滅亡。”
“所以我們隻有一個要求,”獠牙把聯絡器關閉,放回背包裡,整理好,說,“帶我們出去。”
血流蘇臉上的笑意不變。
隻不過,這一次,她沒有直接回答獠牙,反而把目光,轉到一旁的小首領身上。
她眉眼彎彎。
慢慢地開口。
“那你呢,你覺得這個建議怎麼樣?”
獠牙皺眉,綠膽更是直接暗罵了一句,他們在同時回頭,脖頸上的肌肉收緊。
被黑暗淹沒的身後。
小首領并沒有擡頭,她的終端正亮着,上面隻有一個消息。
“動手。”
——
子彈朝着郁聲奔來的一瞬間,郁聲承認自己有一瞬間的愣神,她本應該躲開。
但身體成了拖累她的累贅。
托疑似拾荒者的福,她身邊的人齊齊後退一步,留出了一大片區域。
所以郁聲雙眼發黑,整個人倒在地上的時候,也沒有撞到任何人。
被子彈穿過的手臂,先是一陣刺骨的涼意,而後是更深層次的空虛。
最後,才是麻木的疼痛。
麻木過後,被槍彈貫穿的地方開始發麻,發熱,這股熱氣很快擴散到了周圍,讓郁聲感到難以言喻的疼痛之感。
她的腦子裡起了一層霧。
外面的聲音,以及身體的觸感都被隔絕在了霧外。
透過霧氣,郁聲隐約能看見,更多的槍對準了她。
但此時,四面八方的人都舉起了槍。
範思皺着眉頭,盯着那枚子彈:“……是特殊處理過的子彈,上面有很深的污染。”
攝入純度如此之高的污染,除非是不易感染體質,不然肯定會受上不少苦頭。一個不注意,可能還會有生命危險。
但異能者,基本都是極易感染體質。
萊茵立馬意識到這一點,她連忙有些慌張地把手捂住郁聲手臂上流着血的彈孔,對着郁聲喊道:“你現在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