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話又說回來。
玉飛自己就沒錯嗎?他的決意真的妥當嗎?在夢境中的那番瘋狂,還像原來的他嗎?看着沾滿鮮血的雙手時,為何對自己都恐懼?又敢說那種要求,真對得起朋友?明着拉朋友同生共死,不仍舊是一種利用?
符号走後,玉飛氣過,冷靜下來,不得不開始自己反思。
因為對方臨走刺耳的話語,傷了他心裡自尊的同時,多少也喚起了他的自愛!
腳上的泡,是自己走出來的。
真要為外物,而放棄自己的原則嗎?這可是無比珍貴的第二次機會,符号的良苦贈予。
人活于世,哪怕是仙人,也總有那麼一些事情是可為,而一些事情是不可為。為所欲為者,沒有人能長久!
道理玉飛都懂,不過是被當頭棒喝,才重新估量其份量。
符号不就是把他内心的陰暗看透,才斷然拒絕?德行有虧,誰還敢同你真心交朋友?
遑論同生共死。
“自強、無争”,這本是他的原則,原來的朋友,不就是看上了他這點?
卻是玉飛自己,向挫折低了頭。釋放了内心的貪欲與惡念,為了一己之私不惜大開殺戒,妄想靠行事隐秘而瞞天過海!
但結果呢,可曾真正欺瞞過了?在這個萬物皆不孤立、聯系才是本質的老天面前!
一個夢境,就巧妙地揭開了其内心醜陋的一切。
“号兄不助,是不誤我啊!”
這番自省,玉飛終于通透。
符号的拒絕,的确是掃了他顔面,更是直接拆了他後面的戲台。但這真不能怨他,反而該感謝他。
忠言逆耳。
能在危難之際實言勸誡,才是真正的幫了他。如果真如他所願,一起作惡,即便是僥幸尋回寶物,但也再尋不回自己了吧!
......
怨恨過、感歎過、反思過,再糾結已是無益。
妥協也并不是放棄。
時間緊迫,而玉飛仍然還得嘗試其他的辦法,“良善”的辦法。
如果先前的決定,已經被驗證過一次是不可能、害人害己,又何苦再堅持?
退一步海闊天空!
癡愣愣地看了眼前的案幾、玉闆總圖,玉飛起身,轉向身後那年份尚不足夠的毒龍草走去。
小心地将那珠拔起。
隻是有些心不甘情不願。否定了以前的方式,但剩下的選擇也遠不及更好。
不夠年份的靈草,鬼知道有幾分改命的能力。
而火麟劍,恐怕隻能如實禀告師長。
于是,帶着一肚子的猶豫,又走向第二株。
可站在它面前,看着嬌嫩纖細的枝葉,一聲歎息又一聲輕笑,卻真的是有些難以下手、難以舍棄地,糾結了起來。是采了,不一定管用;不采,又怕不夠用。
先前的是惡念,否定也就否定了。但留下毒龍草幼苗是善舉,自己也要繼續否定嗎?
玉飛手捧着自己的臉,呵呵地傻笑了起來。
人怎麼可能處處都否定自己?
那樣自我何在!
糾結中,捧着臉的手摸到了額頭的血痂,摳下了點點碎屑來。
血痂已經沒有了意義,但不可阻止地,想到了符号,想到了剛剛他對自己的善意。
心血來潮般,暫時舍下那幼苗,繼續回到玉版總圖前,追查起他的行蹤。
但符号走遠,幻波池内,并無留有他的身影。
玉飛心裡,點點失落。
......
“寶藏盡,池則毀,爾等還不速速逃命!”
突然,卻聽見一群淡淡尖音,遠遠傳來,立刻提起了玉飛的注意。趕緊再認真細聽,并且溯源查究起來。
一隻隻小小的麻雀,足有上百,進入了視野。
是傳音用的傀儡?符錄?法寶?它們個個口中,都吐着同樣的話語“寶藏盡,池則毀”,明顯是指點了此中的自爆禁。還有那後一句,“爾等還不速速逃命”奔走相告,仿佛還很清楚此中道路。
竟然是有另外的知情者,開始插足池中,警示衆人!
這在夢境中,是完全沒有的啊。
事情的發展,竟轉向了全新的方向!不同于夢境之中,也不同于剛剛的夢境之外,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玉飛嘴巴大張,完全說不出話來。
默默半響......對了,符号隻是結丹修為,并不能夠将所有的情況都算計完全。這種更高層次的意外突發,更是如此。
但是!
這番意外,否定了二人前後測算的同時,不也提供了全新的機遇嗎?
“呵呵!”
轉念玉飛便想通了過來,綻放出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