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思庵。
“娘,我爹到底是誰?”
一照面,就面對女兒的質問,靜逸頗感意外。而且質問的内容,讓她微感尴尬。不過,靜逸很快就定下神來,微微一笑:“娘親以前不是跟你說過了嘛......怎麼又問起這個?”
玉禅自然知道娘是說三年前的回答,但如今不同往日,玉禅對娘親的搪塞感到憤怒,幹脆單刀直入,咄咄逼人:“到底是海林師叔,還是......還是那個妖王!”
把靜逸問得還是愣了下,不由認真收理了思緒,才苦笑道:“你終于還是知道了呢!”
雖是答非所問,但溫和的語氣,還是讓玉禅反而失措,更不由消減了憤怒,剩下更多的是委屈:“娘,我都這麼大了,你就告訴我把!”
靜逸看了看已成少女的女兒,緩緩伸手,輕輕撫摸那張有着那個人影子的臉龐。片刻......心緒一陣翻滾,心如刀絞......緩緩将手抽回,閉上雙眼,沉默着......
兩個男人的臉龐交替浮現在她的心頭,容貌既朦胧又清晰,一個腼腆溫柔,一個桀骜豪放;一夜讓自己沉溺其中,一夜讓自己欲罷不能!
又是一聲輕聲苦笑。
笑聲讓玉禅更加心軟:“娘!”
靜逸邊笑邊搖頭,又緩緩睜開眼,直愣愣地空視前方:“如果......娘親說,他們,都是你的父親呢。”
平靜的話語,卻在玉禅心中掀起波瀾,又驚訝又略帶責怨:“娘!”
靜逸緩緩擡起頭,挺起胸,微笑又挂到了嘴邊:“怎麼?聽到為娘的話,覺得為娘沒有廉恥?”旋即,盯住玉禅。
明明覺得自己有理的玉禅,竟然反而被娘親盯得發虛而且臉紅,趕緊移開眼,低下頭:“禅兒不敢!”
“但那是事實!”
玉禅驚得連忙擡起頭,确認究竟。娘親正似笑非笑得盯着自己,絲毫不似玩笑。
“事實就是如此!”話語似在确證,又似隻是陳述,有些剛毅,又有些落寞。
玉禅雖然有心理準備,還是有些被震驚。
......
靜逸說完,自顧緩緩轉過頭去,望向窗外:“女人的本性,其實并不像男人那樣博愛......”
但說着,卻又回頭,似笑非笑地盯住玉禅道:“但是,如果真的愛上了,也會難以取舍。”
無論是話語還是表情,都讓玉禅禁不住羞嗔:“娘!”
玉禅的樣子把靜逸逗笑了:“所以......娘說等你長大再告訴你,并沒有敷衍你不是?小孩子家家哪懂這些?”
聽娘親說自己還是小孩子,玉禅不樂意了,趕緊反駁:“可是,娘,我已經不小啦......”
但話還未說完,就讓靜逸打斷了:“好好,你不小啦!你長大了,你長大了!那你先跟為娘說說,既然你已經長大了,那你打算長大了都幹些什麼?”
看着母親的一臉玩味,玉禅可不敢大意,趕緊仔細想了想才謹慎道:“當然是行俠仗義,然後舉霞飛升呀!”
“呵呵呵......”但話剛說完,靜逸就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
“娘!”玉禅當然不滿,略有責怪。
靜逸忍不住伸手輕撫玉禅額頭,捋散發,然後輕輕道:“等你再大些吧,再大些。”
玉禅一聽,不滿地刨開靜逸的手:“娘!”
靜逸這才不由得再次認真對待起來,歎了口氣,緩緩道:“行俠仗義,舉霞飛升......那些事情,大義而已。你現在根本都還不懂得生活的平淡,更多的是瑣事。而且,你亦不懂得情為何物,等你懂了,或許舉霞飛升,似乎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玉禅立刻就反駁了:“可是,師傅們從小就教導,隻有飛升成仙,才是對修煉所得最好的檢驗。”
靜逸不置可否,立刻玩味反問道:“那麼,你是為了通過檢驗才修煉的咯!”
“......不是!”
靜逸繼續提問:“那你修煉是為了什麼?飛升又是為了什麼?”
玉禅支支吾吾,想了想再道:“為了更好地行俠仗義......”
“你要飛升了,又怎麼去行俠仗義?”
“這......這.......”
玉蟬接不上話了,不過還是想到了把難題抛還母親:“那您說,修煉又是為了什麼?”
靜逸淡淡一笑:“大多數人修煉與飛升,都是為了更好的生活。行俠仗義,不過是由己及人,希望别人也過得好,如此而已!”
母親的解釋,玉禅很是贊同:“對,希望别人也過得好,我就是這個意思。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嘛!”
但靜逸不由又笑了:“呵呵......那終究又回歸了生活不是?”
玉禅才醒轉過來,自己反駁母親,已變成了贊同母親。
靜逸繼續:“其實為娘所說的更好的生活,同你龍場師祖所說‘逍遙、自在’,是一個意思。而你剛才說的,人上人,或者說實力、大能,不過是這種逍遙生活的保障。所以,娘問你長大了幹什麼,你隻回答了要學本事,卻并未回答究竟要過怎樣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