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農家,夜晚。
一隻狐狸在夜色裡串行,悄無聲息。
在夜幕的掩護下,常人根本察覺不了這種細小的動靜。也難以看見它,以及它那一身紅似火焰的毛皮!
它停在了農家的籬笆下面,靜靜地呆了好一刻。
然後,豎着耳朵細聽,揚了腦袋張望,還使勁用鼻子嗅了嗅......确認安全!
但還不夠。
狐狸又用前爪,輕輕地撓那農舍的籬笆,弄出響來!
一下,兩下......再一下,兩下......
然後靜待四周的反應。
黑夜的靜谧,并未因它弄出的響動而打破;農舍内的燈光,依舊如常搖曳。
最重要的,是确認了,沒有狗!
狐狸終于放心了。
然後,再沒有絲毫拖泥帶水。迅速穿過籬笆,靠近雞舍。還輕松地解開了,雞舍的搭扣門。隻稍稍驚起了,兩三聲輕輕的,“咕咕”雞叫。
它可不是一般的狡猾!
......
突然,遠處傳來動響。
是人!
狐狸趕緊伏身停下,屏息靜聽。
好像是有人朝這邊走來......
狐狸沒有猶豫,立刻鑽入窗戶下的一捆柴堆裡。四周的地形,深記在它腦子裡;各種狀況,它早有應對的準備。
但狐狸還是祈禱,最好是過路的。
然後,人近了,在籬笆門口就喊開了:“張家媳婦兒......張家媳婦兒!”
農舍門“吱呀”一下開了:“是李家大媽呀!都等你半天了,快,快進屋坐!”
來人被主人迎進屋内。
這和路過也差不多,礙不了事兒,狐狸準備繼續。而且,它借着燈光瞥過來人,又胖、又醜,便更沒了閑餘的心思。
“聽說,明天王财主家要過門的兒媳婦,可水靈着呢,你知道不?”
狐狸剛輕手輕腳地從柴堆裡鑽出來,一聽聞此話,竟又停下了。它絕對是有意的,因為還特意還朝窗下靠了靠。
似乎這狐狸,還能聽懂人話,還愛聽牆角。聽見了有關美人的故事,便被吸引住了。
“嗯,聽說啦!就是城外趙家灣裡,趙老三的小丫頭!”
“哎喲,是那丫頭啊......那真真可惜了......多水靈的人兒,卻要嫁給一個傻子!
他那當爹的也是造孽......平常看他挺老實的一個人,真沒看出來!”
美人竟然配傻子,不是配才子,狐狸有些小小失望。
準備要走,但猶豫了下,還是繼續靜聽。
“這事兒,也怨不得趙老三。
他家的那兩分薄地,不是早些年讓官家修官道、修長亭占了嗎......這些年盡靠做長年過活......前兩年他那口子一病,又借上了利錢,如何還還得上?”
“官家占地,不是都補銀子了嗎?”
“哼......官家補銀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比市價可差了好幾倍。平常要十兩銀子的,官家隻給三兩!”
“這太平盛世的,也是造孽。還是太祖那時的日子好!”
“可不是......真想有人再造造反,打打仗,把那些官老爺鬧騰鬧騰,再出個太祖那樣的皇帝才好!”
“噓,小點聲......”
狐狸覺得沒必要再聽下去了,有這半響,已經有了計較。
而且,村婦的談話,可比說書人、教書先生、窮酸秀才、窯子姐兒的談話沒趣兒多了,越說越無聊!
然後,它很利索地進入了雞舍,安靜地咬死一隻雞,就叼走了。
甚至都未驚動雞舍裡其他的雞,也并未如它同類一般,把裡面所有的雞都咬死!
第二天,照舊晴朗。
人迹罕至的崇山峻嶺間,一座山腰上,開滿了各色的小野花。
當然,山間還不止隻有花草。
還有動物。
草叢中悉悉索索的,是隻小兔子,在吃草。
看它那嬌小的體型,應該還是今年春天剛出生的。它的小腦袋瓜裡,可真沒裝多少東西。
如果非要說有,那無外乎也就三樣:睡覺、吃草、小心。
其實更準确地講,還隻能算兩樣:睡覺、小心,或者吃草、小心。
比如這會兒,不困,睡覺之事,便也不在它腦子裡。它那點點小腦袋瓜,隻是吃草和小心這兩樣,就夠讓它全神應付了。
新鮮,不新鮮......
安全、不安全......
低頭嗅一嗅草,然後立刻又擡頭望一望動靜......趕緊俯身啃上一口,然後還是昂起頭、豎起耳朵來咀嚼......
“有動靜,快躲起來!”
兔子做出了簡單的判斷,并給四肢下達了簡單的命令。
判斷簡單、命令簡單,是因為兔子的小腦袋也簡單。即便隻是處理吃草、小心兩樣,也隻能做到如此。
命令簡單,才能能保證反應迅速,天生如此。
“沒動靜,出來!”
腦袋又有了判斷、命令。
而壓根不會去想,剛才作為,是否隻是自己吓自己。
小心謹慎,可才保得住吃草、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