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薛宛檀再擡起眼,湊近關切他的時候,林不語才猛然瞪大眼睛,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他險些沒站穩,摔在地上,最後還是薛宛檀伸手扶了他一把,林不語才終于站定。
看林不語露出一副見了鬼的樣子,薛宛檀不由蹙眉,再次确認了自己現在是“唐小米”的樣子,而不是“薛糖”,更不是“薛宛檀”。
所以,這人是怎麼了?
按道理來說,她和這人應該從未有過交集啊。
薛宛檀在冥思苦想的時候,林不語也在進行頭腦風暴。十年過去了,他也有些記不清江遠妻子的模樣,隻是當時乍一看,覺得眼前人有些像而已。
現在仔細看看,似乎又不大像了。五官不像,隻是給人的感覺略微有點相似。
反正隻要她不是江遠的妻子就好,不然就憑江遠的那股子瘋勁,怕是他還沒開口,就要被天華劍一劍捅死了。不過想想也是,江遠的妻子早就死了,遇到一個與她相像的人又不是什麼大事,不值得為這些大驚小怪。
于是,轉眼間,薛宛檀便看見眼前人換了一副神情,渾身洋溢着孔雀開屏的氣勢。林不語樂呵呵地對她說:“多謝姑娘出手相救,在下天月宗弟子林不語。”
林不語。
薛宛檀在心中默念了一下這個名字,還是沒能從記憶中找到有關他的消息,隻能先接過他的話,繼續表演:“原來你是天月宗的弟子,好厲害。我隻是一介散修,叫唐小米,叫我小米就好。”
唐小米。
林不語看了看對方嬌豔的臉龐,又聽到這個樸素到有點過分的名字,一時之間有點錯愕。但很快,林不語便收斂起自己的心緒,轉而微笑道:“好,那我就叫你小米姑娘。”
薛宛檀:“……”
當時自己為什麼要起這個名字?一定是被江遠吓壞了,腦子都不大正常了吧?
薛宛檀正在一旁捶胸頓足,林不語卻低頭,看見她拉住自己的手,不由耳熱,心猿意馬起來。林不語咽了咽,主動開口道:“小米姑娘可有受傷?”
薛宛檀才搖搖頭,正要否認,林不語卻已經将她拉到一處藥鋪,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買了一大堆丹藥給她,當作謝禮。薛宛檀不好拒絕,隻能将這些丹藥放進儲物袋,林不語這才心滿意足。
他揚了揚眉,正想着趁機與小米姑娘再進一步,卻聽她問:“對了,不語師兄。你既然是天月宗弟子,那你認識傳說中的清離仙君嗎?”
林不語沉默了,面色幾經變化,一顆心在不斷撕扯中變得支離破碎。
小米姑娘主動喊他“不語師兄”,卻是為了問江遠那個小子的事情。要不是掌門下了封口令,不許他們将薛糖的事情洩露出去,林不語真想大聲地對着小米姑娘說:“你别惦記那個清離了,人家妻子已經走了十年了,他還抱着個屍體不撒手,成天不是殺妖就是殺魔,你圖他這個死變态啥呢?還不如看看我,看看站在你面前的我啊!”
可惜,林不語隻能默默攥緊手,吐出兩個字:“認識。”
薛宛檀自然意識到他突然變冷的态度,心想自己是否打聽得太過明顯,正要轉移話題,卻見外面走進來三個人,兩男一女,都穿着天月宗弟子的服飾,其中一個人薛宛檀還認識,就是江遠。
這一定是孽緣,薛宛檀來不及生氣,隻能側過身,借着林不語遮擋自己的身形。一旁的林不語沒意識到她奇異的動作,全身心注意力都放在江遠身上。
真是說什麼來什麼,小米姑娘剛問了句清離,他就來了。難不成他林不語真就沒那個命,永遠無法遇到傳說中兩情相悅的故事情節?
林不語歎了口氣,正要轉身,給身邊人指江遠的位置,卻看見小米姑娘拉住他的衣袖,輕聲請求道:“不語師兄,要不我們先離開這裡吧?”
“好。”林不語當即答應下來,但又想起江遠的事情,便又要說,“等下,我先去和其他弟子打個招呼,你要找的清離也、也……”
林不語張大嘴巴,嗯嗯啊啊了好幾聲,就是說不出一個字。他害怕得四處亂看,卻猝不及防地對上了江遠的眼。與此同時,他聽見了江遠的傳音——
“不要暴露我就是清離的事情。”
林不語艱難地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才終于能夠重新說話。但話茬已經遞過去,為了避免小米姑娘生疑,他也隻能硬着頭皮說下去:“你要找的清離也就在我們天月宗,你要不要去看看?”
“……啊?”薛宛檀驚住了,“天月宗應該不是随便就能進的吧?”
林不語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打着哈哈:“啊,是的。不過如果之後得到掌門許可,我就可以邀請你進去了。”
薛宛檀無語凝噎,但伸手不打笑臉人,她也隻能繼續努力微笑着,想要趁機與林不語一同離開。沒想到,這樣折騰一番,江遠在内的一群人已經走到了他們附近,林不語還主動與他們打了個招呼。
薛宛檀隻能扯了扯嘴角,裝作害羞的樣子,躲在林不語身後。
趙元珍眼尖,一下便瞥到了她的裙角,當即打趣道:“喲,這不是我們林師兄嗎?又是與哪位佳人一同出遊啊?”
“……你别瞎說。”那點旖旎的心思被驟然點破,林不語漲紅了臉,隻能禍水東引,“你還不是又黏在清……你師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