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玄冥宗進來了個天賦異禀的小師弟,南峰宗主都對其極度看好,可這小師弟還未入内門,等到屬于他的那場比試就死于江邊枯草之中。
因為這小師弟是個半妖,修真界不容妖族踏足半分。
那天夕陽染紅了半邊的天,蘆葦蕩飄灑在江畔,白色的一片撒在被夕陽染紅的江面上。
江生這個名字就這樣死去了。
很多年前,玄冥宗有個自負張揚的小師姐,小師姐做事認真仔細卻總被人說兇,但小師姐人其實很好很好。
小師弟曾說小師姐很溫柔,但小師姐并沒有認可這個形容,還威脅小師弟不準破壞她的形象。
小師姐第一天帶他們的時候,就曾在台上展示過一段劍術。
小師姐雖是玄冥宗的内門弟子卻很少穿門派的衣服,隻有那一天穿了玄冥宗門派的衣服,整整齊齊的、很嚴肅認真的樣子。
那天的小師姐出招幹脆利落,奪過了一個比她高很多的人手中的木劍隻架那人脖子上。
那時的小師姐讓很多人覺得兇還有不好惹,可他卻覺得那樣的小師姐特别可愛。
小師姐是吃到生姜都會忍下去的人,還會威脅小師弟不準把她中瘴氣的事情說出去。
小師姐曾說想要揚名天下,小師姐還說要走自己的道。
小師姐揮劍的樣子特别飒爽。
但後來的小師姐再也不拿劍了。
沒有劍的小師姐依舊還是那個小師姐,隻是小師弟再也回不來了。
或許,除了那個小師姐以外,沒人還會記得那年的玄冥宗進來了一個極具天賦的小師弟,他們隻會記得那年的玄冥宗混進來個慣會僞裝且口齒伶俐的半妖。
白色的蘆花随風撒在江面上。
那天的小師姐在青山上給他立了個碑,漫天的紙錢灑在墓碑前,就如那紛紛揚揚的白色蘆葦灑在江上。
就像下了一場大雪一樣,大雪過後,那些悲痛的、不願意回首的過往回憶就都被覆蓋在一片蒼茫之中。
一個掩埋了記憶,深埋那份愧疚在心裡,不願再打擾那個叫江生的少年。
一個卻将這段回憶反複回憶,靠着這點回憶的溫暖在黑暗裡摸爬滾打,取妖刀,在血雨腥風裡年少成名成為令人聞風喪膽的血月門尊主。
一個以為對方不會再回來。
而另一個回來的時候以為對方将自己忘記。
小師姐已經有了喜歡的人了。
小師姐已經定親了。
可小師姐真的開心嗎?看上去好像也沒多開心。
他懷着那麼一絲難以言說的不甘問起楚與非這麼多年來最開心的事情是什麼。
楚與非說得是跟喜歡的人訂婚。
那時他把酒盞捏了又捏,卻還是不甘心。
他有想過把她帶回自己身邊,很多次他都想開口要她留下來陪陪他。
但她心裡隻有餘安澤。
甚至為了這位師兄舍棄自己的修為,明明自己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修為,卻願意為那個人放棄。
江令舟不明白。
他想去找楚與非,他想找回她,可那時的小師姐很讨厭他,第一次上門找他的時候還是為了餘安澤。
不過江令舟不在意,起碼小師姐來找他了。
不管為誰,隻要她來找他,他就是歡喜的。
那個雪夜他邀她喝她最喜歡的酒陪她玩她之前喜歡的骰子,他還特意找了處竹林,因為小師姐住的地方就在竹林裡。
可她隻當是戲弄。
她隻在乎餘安澤,江令舟都快把自己的心都交給她了,但她隻要餘安澤。
他期待了很久的相遇的别離後,她留給他的隻能是跟他人同歸去的背影。
一次又一次,她都隻會選擇跟餘安澤在一起。
可憑什麼呢?他才是先來的那位,隻是因為他回來的晚了,所以小師姐才不會愛上他的。
于是他選擇修煉禁術,哪怕禁術修成之後楚與非可能都已經有餘安澤的孩子了,他都要把他的小師姐找回來。
血月禁術,燒魂奪魄都在所不惜。
這種禁術在此前都沒人成功過,不過幸運的是,他做到了,哪怕以後要付出多大的代價也都無所謂了。
那天血月落下,他看着他的小師姐穿着嫁衣的樣子,真的很美。
***
蘆葦、江畔、雪夜、血月都是那時的事情了。
而現在,楓葉緩緩飄落在兩個人之間。
“小師姐,你還願意記起我嗎?”江令舟沖她溫柔的笑道,仿佛還是那年那個笑起來天真中又帶點邪氣的小師弟。
隻是他的個頭已經要比她高很多了。
“你……你就是個混蛋。”楚與非罵道,眼睛卻濕紅了,“不過,幸好,幸好你還活着。”
“好了,小師姐别哭了。”說着,江令舟俯身幫她擦了擦眼淚。
“誰哭了!”楚與非道,“我那是被風吹的,沙子進眼睛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