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兆平突起,抽出劍不知擋住了什麼,張柔隻聽得鐵器相碰拉劃的聲音。
而後,東方兆平翻身,張柔跟着身子轉了個圈,身體承受不住這樣的颠簸,當即一口血又從口中噴出,止都止不住。
東方兆平感覺到懷中人的情況,心裡開始有些着急,隻想先避開這群狐狸,不然張柔要受更多的苦。
這群狐狸論單個,實則戰鬥力不高,然而它們實在數量龐大,接二連三,讓東方兆平吃不消,加上他此時靈氣耗盡,已經是強弩之末,懷裡還抱着一個張柔,怎麼是對手。
為了不讓張柔受罪,東方兆平隻好解開大氅,将她安置在一旁,提劍專心迎戰。
張柔這裡剛被東方兆平放下,接下來又感覺像騰雲駕霧一樣,定睛一看,原來那群擡轎子的狐狸不擡轎子了,改來擡她了,現在她成了那塊食物。
真是人為刀,我為俎。
張柔内心苦笑。
終歸要死,不如趁此機會離開,莫要再連累這位仙君了。
于是她閉眼閉嘴,不曾開口呼救,提示東方兆平,任由這群狐狸将她擡走,塞進花轎中。
搖搖晃晃中,花轎走了,等東方兆平意識不對勁時,剛才安置着張柔的位置那裡隻剩下那張大氅,花轎也早已不知所蹤。
那些跟他打的狐狸,也在他終于回過神時,悄然退去,連被他砍倒在地的,也麻溜地爬起來,動作迅速地沒入叢林中,不見蹤迹,原來剛才都是裝的,為的是車輪戰,掏空東方兆平。
如今目的達成,一下子,一整支迎親的狐狸隊伍消失了個無影無蹤。
林中又陷入一片黑暗,東方兆平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身還向着剛才張柔消失的位置。
半晌,他走過去,把草地上那張大氅抓起來。
張柔嘔出來的血還未幹,有些溫熱,他觸及那熱,眼底的楞然開始潰散。
是天意嗎?
天也要他放棄張柔,獨自逃生。
他已經長成了,為什麼還是會對這樣的情景無助,為什麼連一個小小的女子都護不住。
自小,除了修煉之外的其他事,他都不被允許,更不被允許出現将注意力轉移到其他地方的情況出現。
他獨來獨往,父親母親為了讓他冷情絕性,更是自小便與他分隔開來住,他一個人,住在空蕩的閣樓裡,隻有數不盡的書和劍陪着他。
後來有一天,他在窗邊撿到一隻受傷的小雀。
它是那樣小,完完全全屬于他,完完全全依賴他,會在打雷的雨夜裡,撲騰進他的被窩,瑟瑟發抖,會在他練劍時,歪頭,用綠豆大小的眼睛看着他。
東方兆平幾乎以為自己可以擁有這樣一點小小的快樂,直到有一天,他下學回來。
父親寬大的手掌中,攥着他的小雀。他伸手向他攤開手,聲音中滿是怒氣。
“先生說你最近念書心不在焉,原來是性情旁移,養起了這種小東西!兆平,你是東方家近兩百年來唯一的希望!你要清楚自己身上的責任!”
東方兆平隻能看到小雀無聲無息地,睜着那雙綠豆眼看着他。
就像張柔。
他第一次見到張柔時,就奇妙地像見到了那隻小雀。
那晚收服蛇妖,盧彥成帶着張柔回歸雲宗療傷後,他又獨自回了那個河堤。
從無數盞河燈中,終于找到署名張柔的那一盞了,他打開一看,上面寥寥數語:
蒲柳之姿,望秋而落;松柏之質,經霜彌茂。
切盼蒲柳渡松柏。
張柔寄語
東方兆平一下子讀懂了她的意思,為她自稱蒲柳又盼成松柏而難受,所以後來見到盧彥成帶着她習劍,不曾多言,甚至拐彎抹角地将自己小時候用的峨眉借給她,隻希望她不要成為小雀。
沒想到,她還是成為小雀了嗎?
不,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