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女兒也有了女兒,一如她女兒小時候的模樣,天真可愛。
一别經年,過往不可追,娘倆在街頭抱頭痛哭,徒留漢子手足無措的抱着女兒站在一旁,緊張的出了一身的汗。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待到午膳放風的時間,葉知微這才發現,後面王家的車隊已經消失不見了。
十三輕聲解釋,侯爺一早便吩咐将王家人扔下,不再帶他們走,也就十天的路程便可到京城,出不了什麼大事,即使出了事,侯爺也是一概不管的,由着他們自生自滅。
翠兒還在喋喋不休,“您昨日就不該勸侯爺放了他們,就那大小姐說的那些話,死十次八次都不夠還的!”
葉知微拍了拍翠兒的屁股,小聲斥道不要胡說,什麼死不死的。
十三在一旁稍作停頓還是說道:“侯爺是恨極了下藥這種事的,侯爺兄長也就是之前的世子爺,年輕的時候便是因着這事同青梅竹馬的未婚妻離了心,待上了戰場,世子重傷不治再也沒有回來,那位小姐聽到消息便跟着去了,所以,您别怪侯爺心狠,隻怨他們手段太龌龊。”
葉知微被驚到了。
好半天才消化掉十三的話。
顧銘珏原是安定侯府的嫡次子,同兄長的感情頗深。
世子顧銘澤大顧銘珏兩歲,因着安定侯常年守衛邊疆,二人都是由祖母養在膝下長大成人的。
當時顧銘澤的未婚妻,也是祖母親自挑選的手帕交的孫女葉清婉,二人可謂是青梅竹馬,門當戶對,更是許下了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
隻顧銘澤雖是少年英雄,但還涉世未深,一不小心被當時伺候的丫鬟下了烈藥,春宵一度後那丫鬟便銷聲匿迹,再見時已經挺着四個月的肚子求着老太君進門了。
原本定好的婚事,黃了。
隻可惜了未婚夫妻二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情誼。
顧銘澤自覺對不起葉清婉,親自上門退了親事,直被打的鼻青臉腫,也未發一言。
恰好邊疆起了戰亂,顧父犯了舊疾,顧銘澤請旨出戰。
那一場戰争,隻打了半年便結束了,大獲全勝。
雖是大勝,卻折了顧家父子,顧母身體不好也未能受住,緊跟着去了。
消息傳來,一片悲痛。
而聽到消息的葉清婉更是一卷白绫随他而去,兩家長輩白發人送黑發人,含淚辦了冥婚将二人合葬在一處。
老祖宗一夜白頭。
之後更是身着诰命服手捧丹書鐵券跪求皇帝收回顧家軍權,将顧銘珏留在京都為陛下盡忠。
他們顧家,已然全死在了戰場上,總得留下血脈。
至此,十六歲的顧銘珏繼承了爵位,成了安定侯。
他成長的很快,且得皇帝看中,很快便成了皇帝心腹,掌暗查之權。
這一查,便是多少年。
此時的顧銘珏緊皺着眉頭,也在思考如何安置葉知微的事情。
罷了,還是放在自己身邊吧,總是能讓他放心些。
越往北,天氣越冷,樹葉越黃。
北風呼嘯帶着些深秋的冷意,隻往人心裡鑽。
不論葉知微有多麼的不想,京都還是到了。
已是金秋十月。
馬車一路前行,直直進了城門。
在好奇心的促使下,葉知微還是忍不住挑起了窗幔。
是相當寬大的街道,青石闆鋪成的路面幹淨整潔,相隔不遠竟有專人拿着掃帚清掃污物,他們穿着統一的服裝,活脫脫後世的清潔工。
馬路寬闊,橫行兩輛馬車也不顯擁擠。
行人來去匆匆,衣着有華麗的,也有簡樸的,有挑着扁擔的貨郎,也有挎着竹籃叫賣的女娘,但是到底是京都,很少見有帶着補丁的。
葉知微心下了然,自古都是都城繁華,當下亦然。
京都的配套設施更加齊全,在相隔不遠處還有男女泾渭分明的公共廁所。
街道商戶星羅棋布,茶樓酒館當鋪作坊食肆幾步一招牌,門前小厮站立引客,來往行人川流不息,一派繁榮景象。
一聲馬嘶長鳴,喚回了她的思緒。
她落下窗幔,轉頭卻對上了顧銘珏那雙漆黑的眸子。
他大手輕撫她額前的碎發,輕聲安慰,“别怕,爺在呢。”
她點頭,輕輕靠在她的肩上,低垂着眼眸,眼眸晦暗不明。
車廂外熙熙攘攘,叫賣聲不斷。
一如她看不見的未來,紛紛擾擾,還帶着些雜亂。
且行且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