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後院,有人因為剛免過了一場災禍而沉沉睡去,有人因為得了主子賞的兩個大錢而心情愉悅,有人因為弄壞了姨娘的首飾而膽戰心驚。
人生本就是場災難,各人有各人的苦不堪言吧。
縣令夫人房中。
剛招待過貴人的姜縣令剛換下一身的官袍,陸氏朝大丫鬟桃兒遞了個眼神,桃兒會意立馬行至縣令身前殷勤的按起了肩膀。
姜縣令舒服的眯起了眼,那手還不老實的摸了摸桃兒白嫩的小手。
許是司空見慣了的,陸氏坐在一旁眼皮都沒擡一個,隻端起身前的茶盞吃了口道:“老爺可不能再慣着柳姨娘了,今日柳姨娘的兄長打着縣令大舅兄的名義強搶民女,幸虧那民女攔的是我的車架,若是攔的是京裡貴人的車架,那咱們一府的人怕是都要給柳姨娘一家陪葬了。”
一句話給姜縣令說的一激靈,立馬坐直了身體,那手還不耐煩的将桃兒給撥弄到一邊去,緊張道:“我的好夫人,那賤人我定不輕饒,隻那民女你可處理好了?此事是斷不能被安定侯發現的!”
陸氏隻慢悠悠吃着茶,半晌才冷哼出聲:“哼,那賤人的兄長可不是第一次搶人了,老爺您不知道?怎的安定侯一來您便緊張了?今日這街上的動靜實在大的很,怕是此時安定侯已經知道此事了。”
陸氏也不給姜縣令說話的機會,語似簾珠是的繼續道:“您今年可是在這臨縣的第三年了,在這個節骨眼上若是出了岔子,怕是很難挪動了,若是能扒上安定侯,”
在這個時候停下,給姜縣令急的已經冒了汗,不由的将姿态壓的很低,輕聲哄道:“好夫人,為夫定是會将那賤人一家處理幹淨,你就别賣關子了。”
陸氏臉上已然是變得柔和,語氣也緩和了許多,多年的夫妻關系,她對付自己男人,自是有一套的,“老爺這話說的,本來也是柳姨娘的家人做的太過,您為民除害自是應該,話說回來,我看桃兒也到了該嫁人的年紀了,她也是伺候我的老人,不若過兩日老爺便将桃兒收了房吧,”
陸氏語氣變得慢慢悠悠,“嗯……至于那安定侯,”
姜縣令對自家夫人是愈發的滿意,這桃兒他可是想了很久了,但是現在還是正事要緊,他也沒急着去和桃兒溫存,支愣着耳朵一臉着急的聽着陸氏繼續說話。
陸氏也不再賣關子,“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咱們朝那邊送上個美人便是了。”
陸氏下巴朝着安定侯暫住的院子努了努,眼睛裡滿是志在必得。
姜縣令:“美人?可,京城來的什麼樣的美人兒沒有見過,咱們這窮鄉僻壤的,怎麼,”
姜縣令一頭霧水的看着夫人,腦海裡卻浮現出午時見過的那驚鴻一瞥的身影,陸氏給了他一個您就瞧好吧的眼神,笑容也愈發意味深長,“您啊,且等着看。”
這邊已經睡醒了的葉知微揉了揉有些發酸的脖頸,動了動僵硬的手腳,漫不經心開始打量着這間屋子,耳朵卻支棱着聽門外杏兒同小丫鬟翠兒的說話聲。
“杏兒姐姐,今日縣衙是真的來了位大人物嗎?聽說還是從京中來的?”
“那當然,聽說那位跟咱們夫人還有些親戚關系呢,我大興頂頂有名的人物,”
杏兒的聲音不自覺的放輕了些,語氣裡帶着崇拜,“一門英烈,今上親封的安定侯,顧銘珏,噓,你萬不能再告訴别人了啊,這種大人物,哪是我們這種小人物能見過的,”
葉知微低垂着眸子,品味着杏兒的話,原主的記憶似乎隻自家一方小院,甚少知道外面的世界,京城,應該就是大興的京都了。
原主從小就長得好,十歲之後容貌漸顯便一直被父母拘在家中。
葉父雖是個秀才,卻也隻是個教書先生,原主這樣貌要是被人瞧了去,定是護不住的,原主也甚是懂事乖巧,對此從來未怨怼過。
直到一月前葉父葉母相繼離世,兄嫂才打起了葉知微的主意。
葉知微不由的悲從中來,她也是被嬌養長大的女孩子,還是家中的獨女,為何會突然來到了這麼個地方,不知道爸爸媽媽聽到自己去世的消息能不能受的住,奶奶的身體也不好,他們白發人送黑發人,這,哎......
門外傳來聲響,杏兒帶着小丫鬟行禮道夫人來了。
葉知微将淚水擦了幹淨連忙起身去迎人。
客房的門一直是開着的。
陸氏進來後隻留了曹婆子,丫鬟從外頭将門關上,曹婆子手上捧着一身粉色的衣裙,衣裙上還有一個精美的首飾盒。
陸氏望着眼中還帶着水汽的美人,笑了笑,那笑容就像是在看着自己孩子一樣的關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