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賀诏帶上官雅看折子戲,葉汁桃就在不遠處的小攤,一手拿着糖餅火燒,一手搭涼棚極目遠眺——她視力極佳,雖然和戲台子隔着一段距離,也不妨礙觀看。
那戲台上正演的是《白蛇傳》,這個世界的《白蛇傳》劇情與她那個世界曾經看過的版本有部分相似,但演繹的腔調卻很特别,是她沒聽過的調調,像黃梅戲融合着昆曲,似白非白,卻有股娓娓道來的哀傷,叫人輕易看入了迷,葉汁桃一時間連最愛的糖餅火燒也不啃了,盡盯着台上的扮演白素貞和許仙的兩人看。
恍惚間好像代入了台上角色……
台上正演到'許仙疑心白素貞是妖精,于是話裡話外試探’之處。隻見他一會兒給白素貞倒雄黃酒,一會兒又拿出藏有符文的香囊要給她系上。
白素貞心裡明了,自家夫君這是疑心自己。
遂無奈一笑:“這些年夫君與我的恩愛難道是假的?為何需要這般試探我,難道試出妾是妖,夫君便不愛我了嗎?”
聞言,許仙立即将雄黃酒和香囊丢到一邊,道:“娘子,是為夫誤信小人,這些年娘子待我如何,我自然知道,就算娘子是妖精,我依舊愛你。”
小青适時跳了出來,做旁白道:“情之一字說不清道不明,唯有問心,心不會騙人。”
看台下,賀诏眼神一瞬不瞬,似乎在透過小青看另一個人。那個人是誰?答案似乎呼之欲出,賀诏卻不願在想,低頭飲茶。
上官雅送上一碟茶點,“嘗一嘗,這裡的茶點也很有名,不甜膩。”
那茶點确實精緻,做成小兔子的形狀,透着憨态可掬,賀诏本不喜甜食,也鬼使神差的捏了一隻,咬開,裡頭的餡是玫瑰糖的味道,很香甜。
“包起來。”賀诏餘光掃過不遠處愣神的葉汁桃說道。
……
一場折子戲演完,帷幕落下,葉汁桃的火燒也吃完了,路過一個賣麥芽糖的,她又順手買了二兩,麥芽糖做的粘牙,裡頭包着花生碎,難咬的很,差點将她門牙咬崩。
她費勁的跟麥芽糖做鬥争,并沒有發上官雅和賀诏已然離開,等她擡起頭的時候,已不見那兩人的蹤影。
葉汁桃:“……”
就在她猶豫要不然幹脆直接回将軍府時,黃明再次出現,手裡牽着他的小女兒,那小孩喜歡葉汁桃,看到她就立馬掙脫父親的手,嘴裡喊着“汁桃姐姐”,像一隻張開雙臂的雛鳥,飛奔向母鳥的懷裡。
葉汁桃讓她抱了滿懷,“小黃花,好久不見,吃不吃麥芽糖?”
“吃!”小女孩答的飛快。
葉汁桃當即将手裡的麥芽糖掰了一小塊給她。
黃明在一旁笑眯眯問:“姐姐給你糖吃,你要說什麼?”
黃花兒甜甜道:“謝謝姐姐。”
葉汁桃眉眼彎彎,“不用謝。”擡頭看向黃明,語氣有些赫然,“上回的事對不起了,讓你遭遇無妄之災。”
“沒有的事,隻是……”黃明皺眉,似乎在躊躇是否應當說,“……賀将軍似乎太過了些。”
不愧是文化人說話都這麼委婉,什麼過不過的,就是說他手伸太長,關他什麼事啊就來管。
“哈哈,”葉汁桃笑了兩聲轉移話題,“诶,今天小黃花沒有去上學嗎?”
黃明歎氣道:“我平日做工時間不定,沒法準時接她下學,總是要等到很遲,先生對此有頗有微詞……”
原來是這樣,就像現代人的晚托,有些家長去遲了,老師難免不樂意。
葉汁桃道:“要不,我去接送小黃花上下學?”
黃明雙眼一亮,并沒有馬上應下,猶豫道:“這是否會耽誤姑娘的時間?”
“ 不會,反正我閑着也是閑着。”
于是葉汁桃和黃明說好了,一月給她三兩銀子,她負責接送小黃花上下學——收錢隻是意思意思,畢竟如果不收錢,黃明恐怕會不好意思。
她開心的回府,邁入院子發現賀诏坐在她院子裡等她,不由得怔了怔,“賀将軍。”
他這會兒不是應該和上官雅在外頭遊玩嗎?
怎麼這麼早就回來?是有什麼要緊事找她嗎?
“這茶點給你。”賀诏也不多說,留下一包茶點,起身離開,“這些日子,我不在府裡,你有什麼需要便同賀玲說。”
“哦。”葉汁桃也不多問,待他走後,打開那包茶點,開心的眉眼彎彎,“真可愛。”
之後的一個多月,賀诏不在府裡,葉汁桃都幫着黃明準時接送小黃花,漸漸的兩人愈發熟絡,冬日到了,黃明邀請葉汁桃來家中打邊爐,她也帶着自己做的棗糕前往。
對比小黃花的活潑,黃明的大女兒黃丫一直都有些拘束,不過葉汁桃對此倒也沒覺得什麼,畢竟每個小孩有每個小孩的性格,有活潑的就安靜,她也不會強求。
大家圍在一起吃着熱騰騰的湯水菜肴,邊吃邊唠嗑。難得的聽黃明說到了他的過去,原來黃明并不是大梁人,還是個外族。
葉汁桃驚訝道:“但你的外貌看起來并不像外族,活脫脫一個大梁人。”
黃明撓頭,笑道:“我那一支血脈,并不屬于高鼻深目的種族,反倒比較接近大梁人。”
葉汁桃道:“難怪。”
夾一片涮好的羊羔肉,塞進嘴裡,囫囵道:“那你是為什麼到大梁來?”
“因為黃丫的母親是大梁人……”黃明眼神黯淡,“可惜她身體不好,在生下黃花兒後沒兩年就病逝了。”
葉汁桃差點咬到舌頭,不知該說什麼。黃明看出了她的尴尬,忙道:“我早已經走出來了。”
葉汁桃松了口氣,“那便好,那你日後有什麼打算。”
黃明思考一下,認真回答:“黃花兒還小,若是有合适的,我也想找個續弦。”
這一番話落,黃明視線落在葉汁桃的臉上,意思不言而喻,葉汁桃一直都有鴕鳥心理,遇事喜歡逃避,其實她早就察覺到黃明對她有點好感,但平日裡,她刻意忽略,逼自己不去多想。
小黃花童言無忌,奶聲奶氣道:“姐姐如果能做我娘親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