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此一事,賀诏勉強同意葉汁桃某些不合時宜的跟随。
對比他的别扭,葉汁桃全然一副如魚得水的樣子,令賀诏不由得懷疑,那天是不是小兵和葉汁桃串通起來騙他,目的就是為了讓他松口?還沒來得及細想,軍隊就到了嶺山地界。
這地方确實也挺邪門的,馬蹄一邁過界碑,氣氛頓時就不同了,明明是五月天,周遭溫度冷得像三月,空氣中充滿了一股肅殺的氣息,葉汁桃感覺手臂上的汗毛全都立起來了,忍不住搓手臂。
賀诏看了她幾眼,解下身上的鬥篷面無表情的丢了過去。
葉汁桃毫不客氣的披上,豎起的汗毛終于平下去。
軍隊駐紮的附近是一座常年遭受匪害的小山村,原本是一個世外桃源般的存在,這些年村民為了躲避土匪,不得不舍棄了地上空間,轉而住在地下,使得山村成了白天夜晚都無人出沒的活死人城。
他們到來的動靜驚動了當地百姓,聽說他們是來剿匪的,原本住在地下的村民像春天的韭菜一樣,争相一茬一茬的冒出了頭。
賀诏帶着葉汁桃在村子裡逛一圈本是查看地形,一條路還沒走完,雙手就被熱情的村民塞得滿滿當當。
尤其是一位老者,說什麼都要把家裡養的雞炖了慰問軍隊,賀诏實在坳不過,留下一錠金就當買雞。
“今天我去查看了地形,村裡居民因為躲避匪患,都搬到了地下,地上建築基本處于閑置狀态,”
賀诏敲了敲臨時畫出來的山村平面圖,“有幾處在彎道地區的建築很适合做埋伏,給敵人一個出其不意。”
賀诏和幾個裨将分析地形,讨論作戰方式,葉汁桃在一邊聽着雲裡霧裡,做小雞啄米狀,昏昏欲睡。
她還沒吃晚飯,這幾天又行軍趕路,簡直就是又餓又累。
迷迷糊糊夢到一大塊香香脆脆,看起來就能爆漿的芝士炸雞,正想拿起來咬一口,突然一陣嘈雜聲傳來,把她的炸雞吓飛了。
葉汁桃口水橫流的驚醒,“我是誰?我在哪,發生什麼事了?”
“軍爺,求求你收了我這兩個閨女吧,隻要十兩。”
葉汁桃聽到外頭傳來女人的哭訴聲。
隻見看到軍營外站着三個女人,确切的說,有兩個應該是女孩——看起來不過八九歲,長得跟豆芽菜似的,怯生生地拉着年長女人的手躲在身後。
年長女人聳肩塌腰的求着賀诏,“就隻要十兩,她們都很幹淨。”
“不用。”賀诏朝女人丢了一錠元寶,讓女人把小女孩帶回去。
可那女人得了銀錢,說什麼都要将女孩留下來。
“軍爺,我不是來騙錢的,拿到您的錢自然是要留下人的,您就收了吧。”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葉汁桃哪裡聽不明白這女人在說什麼,這操蛋的世界,竟有親生母親上趕着把八九歲的孩子送到軍營裡做軍妓?
裝了好幾天啞巴的葉汁桃,忍不住粗着嗓子開口,“你是這兩個小孩的母親嗎?你怎麼想的?這麼小的孩子讓她們做軍妓?”
那女人看向葉汁桃,笑得苦澀,“軍爺,我也是沒有辦法,從我外婆那一輩就是做這個的,這倆孩子都沒有父親,如果不送到軍營,隻能去勾欄倚門賣笑,我知賀家軍是一支仁慈的軍隊,來這裡定能讨到飯吃。”
“你就沒有想過改變嗎?”
女人無奈道:“如何改變?沒有男人願意娶我們這樣的人,如果不做這個,最終隻能淪為菜人,自賣自身,被人吃掉,做這個好歹還能活着。”
聞言,葉汁桃哽住了。
有的時候悲劇的造就是由時代而定,她從穿越而來,就一直在大梁最繁華的都城生活,幾乎忘了,這還是一個“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封建時代。
在這個男尊女卑的封建時代,一個女人最好的歸宿就是嫁人依靠夫君,如果無法嫁人,那就幾乎等同是斷了活路。
她突然心生一個想法,“和你一樣做這個的女性還有多少?”
女人一頓,似乎沒想到葉汁桃會問這個,思索了一番,回答道:“大約還有近三十人吧。”
“你先領着孩子回去,明天帶着她們一起來吧。”
賀诏用探究的眼神看向她。
葉汁桃小聲道:“相信我。”
聞言,女人卻有些為難,“那其他人年紀都挺大的,恐怕軍爺看不上。”
“沒事,你都帶來吧。”
“好。”
既然葉汁桃這麼說的,女人隻好應下了。
待到女人走後,葉汁桃才說:“我不是讓她們來做軍妓的,我打算開一個班,讓她們有個一技之長,這樣子她們就可以在這個世道憑借自己力量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