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麼東西?”劉老闆心底隐隐泛起不好的預感。
秦鶴鄰随意擺了擺手,從一旁橫台的盒子中取出一冊無題書遞過去。
劉老闆心底猛然升起不好的預感,拿起顫抖着手打開,隻翻開第一頁,便控制不住地,将書冊摔到桌上。
連帶着打翻了茶杯,浸濕了一片。
“您當心些。”秦鶴鄰語氣依舊波瀾不驚,微微傾身将書冊從水中拿出,又抽出張帕子輕輕擦了擦被打濕的頁面,“不過您也别過于自責,這隻是抄錄,文本還留在我那裡呢。”
此刻再看見這張漂亮矜貴的臉,劉老闆隻覺得滿滿的惡意,他深深緩了口氣,平複道:“你……是從哪來的?”
他已經連“您”這個字都不想說了,方才那冊書中,開篇第一頁便是他與陳雲馳私下的種種交易。
這些東西他看過無數遍,絕對不會記錯,但劉老闆同時也記着,原本記錄着這些所有的賬冊,還好好地鎖在自己家中呢。
秦鶴鄰是從哪裡來的?
看着劉老闆瞬間煞白的神色,秦鶴鄰再一次感謝,自己還算好使的腦子,前世陳雲馳倒台時由他清點那些可以用作證據的賬冊,這些記憶帶到了這一世,用來吓唬人綽綽有餘。
劉老闆一時不知該說什麼,秦鶴鄰手上的這些東西足矣錘死他,陳雲馳是高官貴人不怕,但他一個小小的商戶是怕的呀。
“您,到底想要什麼?”這次他帶上了“您”。
秦鶴鄰又将手伸向了一旁的盒子中,劉老闆已經怕了,生怕秦鶴鄰再拿出什麼讓他吓得半死的東西。
秦鶴鄰卻隻拿出張薄薄的紙,而這張紙劉老闆再熟悉不過。
這是張地契。
“您手上的地,還有這次要收的地,我總共要一半。”秦鶴鄰收起了方才的溫和,露出冷冰冰的公事公辦,“價格便按照豐年的價,一畝四十兩,您若沒意見,便在這上頭簽字吧。”
這筆生意對劉老闆來說是絕對不虧的,桌上還留有水漬,劉老闆要拿隻能半站起身來。
地契在手上輕飄飄一張,劉老闆第一眼便看到底部的落款——白梅客。
白梅客?
不是本名?
不過這些貴人做事總喜歡小心謹慎,劉老闆也不是第一次見,這也是他知道那本賬冊不會動搖陳雲馳卻會搞死他的緣故。
陳雲馳并不隻用一個身份與他交易。
劉老闆也是念過書的,梅客這兩個字便很容易對應上鶴鄰,至于白……應當是随便尋的一個姓氏吧?
這秦鶴鄰是第一次幹這種事?竟取一個這麼容易就能發現本人的名字?
劉老闆不解,秦鶴鄰坐在對面,好整以暇地敲着桌子,一聲一聲催得劉老闆心發慌。
劉老闆将整份地契從上到下看了一遍,再次确定,這筆生意對他來說不虧本,于是喚來筆,很痛快地在下面簽了字。
隻是不知這會不會是他做的最後一筆生意。
劉老闆心中苦笑,不過這樣的結局也不算是在他意料之外,除了他之外,妻子兒女父母的後事早在最開始決定踏上這條路時就安頓好了。
秦鶴鄰拿到想要的東西,沖劉老闆略略一點頭,付了賬便與六五出了茶館。
“世子,現在我們去哪?”六五提着箱子,跟在秦鶴鄰後面,面龐微微發熱,此刻心裡莫名有種要幹大事的激動。
秦鶴鄰看了看天色,又回眸看了一眼樓上,劉老闆還坐在原來的窗前,面上一派愁緒,不住地擦着汗。
他沒關窗,便沒避着人,今日面見劉老闆的事,應當很快會傳到相關之人的耳朵裡。
秦鶴鄰收回目光,繼續往前走去,衣角帶起一條利落的弧度。
“這段日子就不回家了,”秦鶴鄰輕聲道,面上沒有什麼情緒,“去署裡。”
他得加快進程,以免耽擱到最後讓大家發現,這場旱情其實持續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