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璇:“也不知羅浮姐姐什麼時候到,現在日頭都這麼盛,待會隻怕會更熱。”
白梅客想了想,街上玩意就那麼多,便也有些懶得再逛了:“據說傍晚河岸邊能放蓮燈,再晚些會有焰火,我們下午便在這裡歇着,日頭下去後再出去吧。”
這個時辰來店裡的人還不少,不過白梅客來的是包間,位處二樓,一樓的擁擠影響不到她們。
茶館一樓中央有說書人,茶點上齊後,白梅客一邊咂摸着淡茶與白璇閑談,一邊偶爾分神去聽一聽樓下講的故事。
隻是聽着聽着,竟發覺樓下那人講的,是兩男争一女,那女子卻心有所屬,誰也沒瞧上,經曆一番波折後,最後出家做姑子去的故事。
這倒也沒什麼,隻是那位女子中意的,竟是年輕時卓爾不群的秦觀。
白梅客:……
秦觀年輕時的确斐然,正因如此,變成如今這般模樣才更讓人覺得唏噓。
白璇顯然也聽到了,喝了一口涼湯看向白梅客:“那秦觀不就是長姐的公爹嗎……他現在還活着嗎?”
雖隻是一句問句,但聽着的确是有些刻薄。
白梅客想了想這段時間僅見到秦觀的那兩面,雖一次比一次萎靡不振,但也确實沒死。
“還在。”白梅客點了點頭。
白璇聽着說書人簡單幾句将他描述的天上有地上物,偏了偏頭,好奇道:“他真這麼厲害?”
“或許吧?”白梅客加了一筷子牛肉,鹹淡适中密實适口,沒忍住又夾了一筷子,“反正我瞧見就一般,感覺……沒什麼人樣。”
思來想去,也就這個形容會恰當一些。
想了想,白梅客又補充道:“不過仔細瞧,秦鶴鄰其實跟他長得挺像。”
甚至因為秦觀消瘦的緣故,更能直觀察覺到他漂亮的骨相。
白梅客心中偶爾有大逆不道的想法,若秦觀死了化成白骨,也一定是一副賞心悅目的骷髅。
白璇:“……哦。”
那就是長得一般。
後半句話憋在心裡沒說出口。
這也隻是閑談中的一角,兩人很快又引申到天南海北,不知不覺日頭漸西,桌上的東西也吃得七七八八,白梅客叫人來結賬,便與白璇出了茶館。
夏日的傍晚最是舒适,晚風清爽,花氣清幽,河面上畫舫行進在夕陽上,漾開一道道波光粼粼。
蓮花燈在河的上遊,此時那處已經開始聚集人群,攤販案上的花燈也都點亮,遠遠看去若無數落入塵間的星子。
白梅客與白璇各挑了一盞,攤主是個面相極善的婆婆,見她們兩個姑娘,還特意借了一支筆,說可以在上頭寫下自己的心願,放燈時投入花燈中央,神靈便可保佑實現。
隻是一點,這心願不能讓旁人知道了,否則就不靈了。
白梅客:“可以寫很多個嗎?”
攤販婆婆愣了一下,似是從沒聽過有人将這樣貪婪的話放在明面上,隻是愣了一下又笑開;“可以,但是要悄悄的。”
白梅客抿抿唇,笑道:“我知道的。”
白梅客接過筆,與白璇對視一眼,分頭找了個地方,很快寫好了自己的心願。
都不用想,從很久很久以前,她所願的,不過璇兒平安一生,自己能為父母家人報仇,僅此而已。
隻是正欲收筆時,白梅客心頭猛然晃過秦鶴鄰的名,猶豫再三,還是在最後的角落,又添了一筆。
兩人寫好心願準備好河燈,一齊站在岸邊等着時辰到來。
夜幕降臨,河上的畫舫歸岸,白梅客身邊聚滿了歡欣的男男女女,叽叽喳喳,在這樣的氛圍下,白梅客也不免緊張起來。
一旁的鐘漏沙沙作響,最後幾息時,大家竟一齊開始倒數。
“五——四——”
白梅客點亮了河燈,燭光映亮了彼此的臉,白梅客與白璇對視一眼,齊齊俯下身,準備倒數結束時将河燈放入水中。
“三——二——”
“轟——”
猛然間,河面上響起劇烈的震聲,火光照亮了水面,一時亮如白晝。
白梅客手一抖,河燈掉了下去,一半沒入水中,随着燭光浸滅的一聲細微“嗤”聲,就那樣沉了下去。
白梅客卻顧不得河燈,擡頭,那巨大的震聲發源地,竟是兩條巨大的畫舫撞在了一起!
又是一聲爆炸聲,畫舫上的火焰越發茂烈,與此同時,天幕被點亮,煙火點亮,落滿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