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不分青紅皂白将秦鶴鄰關進獄中,我便已經知道他腦子不好,我也知道當年最終下令的還是他,但若我想複仇,便不得不借皇帝的手。”
“平成郡主那句話說得不對。”
羅浮偏了偏頭:“怎麼不對?”
“皇帝下令,但不代表陳雲馳無辜。”白梅客神色淡漠,“淹死人的,永遠不是最後那一口水。”
正說着,馬車抵達昭獄,羅浮下車報了家門,便有人來引白梅客到内裡等候。
皇帝給的時間緊,秦鶴鄰這幾日時時待在昭獄中,已有多日沒有回府了。
獄卒為她奉了茶便退下,白梅客坐等了片刻,忽聽外頭傳來男人的談話聲。
昭獄用于候客的是獨立于公區的院子,三面房屋,中央假山造景,屋外一道長廊連通。
而此刻男人的聲音就在窗外假山附近不遠處。
“夫人那邊好像出了事。”其中一人道。
“不是去陸家參加周歲宴了?能出什麼事?”另一道身影聽起來沙啞一些,帶着點漫不經心的意味。
旁邊那人似乎有些猶豫,停頓了下才道:“好像是被……被打了。”
白梅客與羅浮對視一眼,都知道外頭人在談論的是何人了。
“放肆!陸家竟敢如此辱我!”沙啞聲音揚了起來,帶着不加遏制的怒意,“知道是什麼緣故嗎?”
另一人回道:“好像是因為,夫人在席上嘲弄了平成郡主長女……說她是條跟在夏貴妃後頭的好狗……周尚錦便動了怒,打了人。”
那道沙啞聲音安靜了許久,就在白梅客以為外頭人不會再說話時,他又歎息般開了口:
“怎麼能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說這個。罷了,你現在去郡主府,将人接回來吧。”
一聲幹脆利落地應是,腳步聲漸漸遠了,與此同時另一人朝相反方向走來,越過假山,白梅客就在屋内與人對上了眼。
果然是夏翀。
她沒有一點偷聽人說話的羞愧,甚至還得體地沖原地皺眉的夏翀笑着點了點頭,仿佛他們是在某一個官家宴會上偶然碰到一般。
夏翀負手而立,謹慎地沒有邁進:“你是何人?”
昭獄中關押的都是罪官,常有官眷前來看望,夏翀看白梅客梳着婦人髻,便以為她是來看望關押在此的夫婿的。
“若要探望犯人,讓人帶你去東側的院子等候,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夏翀冷聲道。
而此處多用于官員相會,少有女子前來。
羅浮欲上前一步禀明白梅客身份,卻在開口前被白梅客拉住了。
白梅客歪了歪頭:“夏大人是擔心我聽到更多私密之事嗎?我可以将門關上的。”
夏翀冷笑一聲:“私密之事?夫人莫不是将昭獄當成你府上的後宅了?”
白梅客笑容不變:“我們府上後宅裡可不會随意談論皇室中人。”
夏翀一聽便知白梅客在指什麼,不屑地撇了撇嘴:“她也算皇室中人?”不過看她這從容的樣子,便也知她并非字迹先前所想的罪官的家眷,便微微側了側身,“夫人在此候人,我便不打擾了。”
說罷他便欲離開,隻是走了兩步忽然頓住,回頭看着白梅客皺起了眉:“你怎麼知道我姓夏?”
白梅客笑着歪了歪腦袋:“很難認嗎?除了夏大人,京中再沒有這般标緻驚豔的男子了吧?”
夏翀平生最讨厭旁人說他容貌昳麗,聞言幾乎是瞬間便翻起三分火氣,正要開口,卻察覺身後好像站着個人,一回眸便看見秦鶴鄰立在不遠處,眉毛下壓,隻是尋常表情,卻總讓人覺得他心情不太好。
誰又惹他了?莫名其妙。
夏翀暗道一句,正要繼續同白梅客說話,卻突然想到了什麼,有些訝異地回頭又看了一眼秦鶴鄰。
莫非面前這女子,是秦鶴鄰的新婚夫人?
想到方才這女子對自己容貌的誇贊話語,又看到秦鶴鄰此刻隐隐散發的不虞……
夏翀心底的惱怒瞬間消散了許多。
他看着秦鶴鄰笑道:“原來這位便是弟妹,從前傳聞便聽徐家小姐個個容色姝麗,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小秦大人,你好福氣啊。”
徐雅栀今年才從觀裡回京,京中怎麼可能會有她的傳聞,夏翀這話不過是給秦鶴鄰添把火罷了。
秦鶴鄰卻隻涼涼地掀了掀眼皮,勾着唇,話是對夏翀說的,眼神卻始終盯着白梅客:
“是,我也覺得,我好福氣。”
肉麻死了。
夏翀不屑地撇了撇嘴,見在此沒什麼勁頭,徑直出去了。
而秦鶴鄰則緩緩走到白梅客身前,看着她,緩緩眨了下眼:
“你覺得,沒有比夏翀更标緻驚豔的男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