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鶴鄰阖着眼聽着,直到墨行說到彭三買了個肉餅才忽然擡起眼,
“去查那家餅鋪。”
墨行禀報的聲音一頓,有些茫然。
那個肉餅鋪子開了許久了,味道極好,連他也去買過,一直沒聽說有什麼問題。
秦鶴鄰看他一眼,他也隻是猜測,故而沒多解釋,隻吩咐道:“從供貨商、房東,到七日内哪些人買了餅,隻要沾點邊的消息都要查。”
白梅客要去徐府待七日,秦鶴鄰估摸了一下:“四日後送過來,有問題嗎?”
墨行搖搖頭,這對他來說并不難,甚至有些殺雞牛刀:“那屬下……就退下了。”
正好在門口碰見六五匆匆回來,墨行想起府上那些傳言,笑着同他打招呼:“五爺這是去哪?”
六五一下子皺起臉:“那些小的瞎叫,您湊什麼熱鬧?府上新來一個叫彭三的狩獵師傅,我去給他安排住所了。”
墨行面上的笑僵了僵,脫口而出:“世子知道嗎?”
六五被他問得莫名:“世子沒發話我哪敢做這個主啊?得了,我還得回去複命呢。”
說罷六五拍拍他的肩,徑直去了數典閣。
徒留墨行留在原地心情複雜。
若他沒猜錯,這個彭三就是那夜在少奶奶房中留宿的那個吧?
世子明知道這個還專門在府上為他辟了間房,真是……心胸寬廣啊。
墨行嘗試了幾次,都無法在自己面上組成一個合适表情,片刻後幹脆放棄,木着臉離開去做秦鶴鄰安排他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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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梅客很快定好了日子,她沒多少行裝,翌日就可以動身回徐府。
秦鶴鄰應當給六五安頓過,六五聞訊沒有多言,利落地安排好了車駕。
直到遠遠看見候在徐府門口的人,白梅客才相信自己竟然真的這樣容易就回了徐府。
徐昀成今日去衙上任職不在府上,明餘派了身邊的章嬷嬷來迎人。
章嬷嬷極瘦,因上了年紀眼皮上的肉全都沒了,隻剩下眼皮耷拉着,遮住了半幅瞳仁,偶爾擡眼時卻露出精明的光。
“小姐回來了,夫人早在府上等着呢,您先前的閨房也收拾了。”章嬷嬷迎她下馬車,一舉一動雷厲風行。
行裝自有小厮拿到房中,白梅客得先去拜見明餘。
她對明餘的印象很深,在她成長的這些年裡,明餘是少見的熱忱直白,尤其是偷偷塞給她銀票這一點,更是獨一份。
白梅客一向不擅長應對這種自來熟卻沒壞心的人,隻是今日見明餘,卻發現她好像有些不對。
她倒是在盡力遮掩,熱熱鬧鬧地請她吃了一堆京中女子間時興的小食,隻是明餘實在不擅長掩飾,白梅客沒辦法裝作看不見那些擔憂的目光。
歎了口氣,白梅客咽下口中糕點,看向明餘:“您想說什麼就直說吧。”
明餘一愣,下意識反駁:“沒有沒有。”
白梅客點點頭,她既然不打算說,那她也不是多事的人,可正要揭過時,明餘卻又偷摸用不放心的眼神看她。
白梅客:“……您還是說罷,您這樣我不自在。”
明餘這才抿出個不好意思的笑,撚了塊牛乳糕,咬了一口後小心翼翼地道:“那你别怪我這個後娘多嘴啊。”
“自然。”白梅客一口應下,“您直說就是。”
“咳。”明餘拍了拍手上的糕點渣,皺着眉組織語言,好像怕極了自己說錯一句話會傷到她的心,“國公府……是不是對你不好?”
白梅客被她問的有些懵然:“您怎麼會這麼想?”
說罷,又很快反應過來,明餘不知道她的身份,自然隻當她是尋常出嫁的女兒,成婚不到兩月就回娘家久居,自然是不對勁。
未免誤會,白梅客直接解釋:“并非如此,國公府待我極好。”
哪怕是秦鶴鄰,也絕對沒有委屈過她。
“今日也是因為清明将至……”白梅客後續的話突然淹在唇間,無法繼續下去。
若是要給明餘解釋,自然是要說清明将至,她回來給徐昀成的原配李夫人上香,可明餘為續弦,聽到這個會不會不高興?
明餘對她體貼,白梅客不是很想在這種情況下讓她尴尬。
可明餘也不是笨的,隻聽到清明二字便也知道白梅客後續的話是什麼意思了,也知道白梅客停在這裡是對她的體貼。
她面上的笑真摯了些:“原是如此,是我想多了,不過後日你長姐也要回來祭拜,不若你們一起?”
長姐?
白梅客腦海中很快浮現一個手镯,成婚添妝時,有個自稱是徐家大小姐摯友的女子,當場褪下了自己腕上的手镯送給了她。
那是個成色極好的碧玉镯子,現在還在白梅客的妝奁裡擱着。
但說實話,那個女子長什麼樣她現在已經記不清了。
白梅客做出好奇的樣子:“我記得,成婚當日有個說是與長姐關系極好的女子還給我送了禮呢。”
明餘恍然,笃定道:“你說的應當是芙兒當年在雲州出遊時認識的那個姑娘。”
白梅客:“隻是當時沒留下姓名,不知是哪家的小姐?有着長姐這層緣分,也該去拜訪一下。”
明餘:“那位小姐來頭可不小,是平成郡主的長女,掌上明珠般的寶貝,名陸梧歡。”
平成郡主的長女……不就是,周尚錦的姐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