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生回來後想過很多次,秦家是必須要保住的,前世的殺身之仇也必然是要報的。
他以為與白梅客斷絕關系的過程不過是艱難些,但未必做不到。
他這一生強迫自己做過很多不願意做的事,每一件都做得很出色。
實在忍受不住,待秦家穩固後跟着她一起去死也可以。
可今日他才意識到,他根本接受不了白梅客出事,若是白梅客真的死了,他可能根本等不到所謂的秦家穩固,他會跟着她一起去死。
但他好像很早就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做好了準備,甚至沒有片刻的猶豫,非常順利地接受了這一點。
他就是個傻子,兩輩子沒長過腦子,明知是死路一條也樂呵呵地沖上去犯賤。
但那又如何?
白梅客是他的妻子,前世如此,今生如此,不管她是否對他或秦家存有殺意,她都會是他的妻子。
而他作為夫君,必須愛護她,珍視她,哪怕她将刀捅在他的心口。
秦鶴鄰看着鏡中的自己,裡面的人嘴角挂着從未有過的輕松笑意。
他會解決掉白梅客背後之人,而白梅客,不管恨他也好,想殺他也罷,這一輩子她隻能跟他糾纏在一起。
不管用什麼辦法。
不過自己今天應當吓到她了,秦鶴鄰輕輕笑了一聲,可他真的忍不住。
她會生氣嗎?應當是會的。
在府上給彭三辟間院子應該能讓她高興起來,畢竟他們關系看起來還不錯。
這倒不是他有多大度,而是他知道,隻要他不死,白梅客就不會對彭三有多餘的心思。
這點他很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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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秦鶴鄰還得去衙上任職,故而就算白梅客和羅浮的傷未好全,他們也當日得啟程回京。
隻是苦了時霁受了那麼重的傷還要奔波。
白梅客一開始還有些憂慮和秦鶴鄰同乘一輛馬車,臨了卻發現秦鶴鄰獨自乘在馬上行在隊伍前端,哪怕白梅客打起簾子也看不到他。
貼心的不像話。
若是他能意識到自己的心思有多恐怖,知道加以遏制就好了。
白梅客心中腹诽,趁着此次機會幹脆叫羅浮與她同乘。
羅浮換回了她的衣裳,一襲黑衣精瘦又利落,隻是頭發被燒了一小截,左邊的胳膊又綁着繃帶,看起來給那分利落大打折扣。
隻是這些傷是因她而負,加上先前白梅客對她還有過一瞬間的懷疑,白梅客看着,好笑中便又多了些心疼。
“醫師說你這傷得修養多久?”
羅浮吸了煙塵,嗓音有些嘶啞:“半月左右,比您好得快一些。”
白梅客胳膊上的傷據說得休養一個多月。
可當時羅浮下手時白梅客在旁邊看着,分明不比她受的傷輕,隻怕這就是身為下仆的委屈了。
白梅客歎了口氣:“話是如此,但好歹是為了我,要不回去後你先修養上兩個月?”
羅浮驚詫地看了她一眼,眼中明晃晃寫着“你這女人有這麼好心”?
白梅客有些無言,撇嘴罵道:“不識好人心,你要是不想歇今晚就回去給我按腿。”
羅浮聞言,龇牙笑了笑:“倒也不是,隻是我和時霁都歇下了,難道您後面這段時日沒有旁的安排了?”
白梅客看她一眼,思考片刻,緩緩道:“倒也不是,我打算去一趟徐府。”
“是為了清明的事?”羅浮自然而然想到當時張南嘉所言,皺起眉,“可那秦鶴陽看起來不是什麼善茬,您還要和二房的人再牽扯到一起?”
白梅客默了默,她自然知道就算今日的事與周尚錦有關,秦鶴陽在其中也并不是幹幹淨淨,有此一遭,她本來對二房就沒有多少的信任更是煙消雲散。
“不隻是為了清明。”她輕聲道,垂下眼沒有直視羅浮,“我有些事要拜托徐指揮。”
她向羅浮說了兩方人馬意圖殺她的事:“那女子我能确定是周尚錦派來的,但那個獵戶的身份我想讓徐指揮去調查。”
畢竟時霁重傷,她現在手上能用的人不多。
羅浮點點頭:“那您打算去多久?”
白梅客頓了頓:“七日。”
“這麼久?”尋常出嫁女子偶爾能回娘家待一日半日就頂了天了,白梅客竟開口就是七日?
白梅客不說話了,除了為了祭拜和調查去徐府外,她想去徐府還有另一個理由。
躲着秦鶴鄰。
不錯,這就是她想了許久才想出來的辦法,隻要躲着秦鶴鄰,躲到義父回來,她就可以痛痛快快解決整件事。
她很少隐瞞羅浮,但這件事她不知該怎麼開口。
好在羅浮也不是好奇心多重的人,見白梅客不願說便識趣地轉了話頭。
“真沒想到秦鶴鄰竟然今日就要将時霁帶回國公府。”
聘來的師傅大多都是長居府上的,如時霁這般狩獵師傅也隻是主子想學時跟着去獵場,五六日能去一次就不錯了。
但她以為會讓時霁養好傷再來國公府。
白梅客撐着下巴,隐約能猜到秦鶴鄰的心思。
不就是覺得她不高興想找個熟人哄她呗。
真讨厭。
“您覺得是為了什麼緣故?”
羅浮隻是随口一問,卻不想白梅客倒像是被踩了尾巴,一下子大聲起來:
“我怎麼知道,反正跟我沒關系,你少瞎說!”
羅浮呆愣愣地看着她,反應過來後十分嫌棄的往旁邊挪了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