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故是忽然發生的,那位老師先是不斷取下眼鏡揉眼睛,揉太陽穴。慢慢地急促呼吸,他捂着胸口站起來,似乎想說什麼,卻什麼也沒來得及說,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再也沒有起來。
小女孩當時就吓哭了,秦擎也吓得不行,跑出去叫樓道裡乘涼的人,然而并沒有用。後來據說人當時就死了,到醫院沒來得及。
這是秦擎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直面死亡。給她留下了深厚的陰影。她永遠不會忘記老師倒下去的那一刻伴随着響雷,閃電。還有被風卷起來亂飛的書案上寫滿字的紙。
那天當晚秦擎就被接回家去,之後好幾年都讓沒去過外婆家。
大人以為她年級小沒什麼印象,但她從小記憶力好,記得清清楚楚。包括那位老師的死亡,包括他妻子親人的哭嚎,以及被蓋着白布擡回來的場景。
那之後好久她一到暴雨天就怕,很大了才慢慢改過來。還會做那種試卷滿天飛的噩夢,
大人們說老師是勞累緻死,都在歌頌他的勤奮和師德……
可幼小的秦擎覺得,不該是這樣。如果勤奮的盡頭是死亡……那麼她不要。
她不要普世的認可和榮譽。
她要健健康康。
她要學習不是為了工作而是為了想學。
她要去看這天下的風景,她要去嘗這人間的美食。
她要,是她自己。
好吧,好像扯得有點遠。眼目前更迫在眉睫的是解決流落街頭的問題,是怎麼賺錢。
面闆顯示她運氣好,這兩天驗證下來她覺得這個值有點虛。
“創業”不成。
找工作也沒着落。
秦擎甚至覺得面闆的到來,反而趕走了她的好運氣。
以前,她好吃好喝好安全。
現在,不提她瞎折騰而處處碰壁的這幾天。就說,這才多久她都進了兩次警察局,還近距離圍觀了殺人抛屍的連環殺手。
甚至連家裡都直接被掃地出門,住沒住的,吃沒吃的。
這哪是外挂啊,這分明是debuff插件吧?
秦擎安頓好行李出門,還扛着秦嘉木小同志。
帶了個小包,包裡是酒店大堂順的一瓶免費水,兩根免費香蕉,幾包小零食,一個狗罐頭。
這就是她為自己和木木準備的早餐。
踢踢木木:“你餓了記得叫我,背着也挺重的。”也不管它聽不聽得懂。
木木還是個小短腿,但跑得挺快,牽引繩夠長,它經常跑到前面去等她。實際上她都不打算用牽引繩的,卻被爸爸教育說現在城管會捕撈沒有牽引繩的狗,出門必須帶繩。
好吧。
沒過幾分鐘,秦擎就找到了偷懶的方法——把狗繩的另一頭挂在背包的肩帶,
不影響走路,也完成了牽狗任務。
在偷懶和蒙混過關,哦,不,是讓自己舒适這樣的事情上,秦擎向來認為自己天賦還不錯。
今天的目的地是離家不遠的缙雲山,缙雲山上有座白雲觀。缙雲山不是重點,白雲觀也不是重點。重點是白雲觀外有一群瞎算命的,也算是缙雲山登山文化的一種。
其實這些人和白雲觀沒有半毛錢關系。相比在菜市場的算命攤子,遊客肯定更相信擺在一座曆史悠久的道觀外的算命攤子。盡管這兩種存在對于秦擎來說沒有任何區别。
哦,那是以前的觀點。
現在,她打算加入算命大軍的隊伍。首選也是先到白雲觀外來趁熱度。
是的,她初步拟定的搞錢方向就是自己再次創業。
沒錯,而且是玄學創業,俗稱算命。
這是最快的日結工資的工作。
這還是何許這事兒給她的靈感。
她當時騙何許的時候根本沒想那麼多,隻想着怎麼能盡快讓他相信她的話,于是随口說自己的算命的。
但仔細想想,這活兒她真行!
通緝犯不是天天有,但迷茫的人群一抓一大把。
我找工作你找我要各種資格證,要經驗要專業,我擺攤你總不能還管我要證要經驗吧?
——實際上擺攤也是要證的,隻是秦擎現在還不知道。
正統的路子走不通,那她就來個劍走偏鋒。
秦擎給這糟心的面闆開發出來一個新的功用就是算命,準确地說,是模拟算命。畢竟她也不懂傳統的四柱八字,梅花數術。
想想吧,要是有人在路上攔着你說。少年我有面闆,看你最近不順要不要坐下聊聊?那是什麼畫面,鐵定被當神經病。說不定還會挨打。
算命的就不一樣了,更符合國人體質。
你說,少年,我看你印堂發黑,恐有不順啊,要不要聊聊。
有一定概率,是能獲得生意的。
啊哈,所以過程不重要,結果準确就行。
面闆坑是坑,但在信息準确上目前還沒出過錯。
她敢說在場的算命先生98%都是騙子,剩餘的2%裡面,一半是出于她心理學的敬仰,一半是對未知玄學的一點點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