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夠到,窗外“砰”的一聲巨響,大地震顫。房屋劇烈晃動,連帶着殷不染整個人一歪,頭就這麼砸在了窗沿上。
甯若缺倒吸一口涼氣。
殷不染捂住頭、縱使眼眸半眯着,也不難看出其中潋滟的水光。
她第一時間去找甯若缺,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後者就立馬舉起雙手自證清白。
“不是我幹的!”
殷不染垂眸,默不作聲地把眼淚憋回去,自己給自己揉揉頭。
“去看看發生了什麼。”她聲音很啞,帶着濃濃的疲憊和困倦,應該是靈氣消耗過度所緻。
甯若缺有些擔心殷不染的身體,然而外面的聲音越來越嘈雜。
她皺了皺眉,最後還是幹淨利落地翻出窗,向着院子跑去。
明光閣的上空,雲層翻滾如海。
浩浩蕩蕩的雪粒落下,被凜風吹得直往人臉上撲。
她不顧風雪,輕而易舉地躍到屋頂上,眺見了遠處滾滾濃煙與火光,以及——
一隻幾乎遮蔽整個山頭的四翼蜚蛭。
整個明光閣都回蕩着代表妖襲的警報聲,可他們的護山大陣并沒有啟動。
“這隻蜚蛭至少是煉神境。”
清桐撐着竹傘出現,語氣焦躁:“許綽想幹什麼,她這是要獻祭掉整個明光閣嗎?!”
恰還顔菱歌跌跌撞撞地沖過來,氣還沒喘勻,哭腔先至:“前輩、外面好像,有好多活屍!”
話音剛落,甯若缺與她擦肩而過。手中斷劍撞上一團黑影,将其猛地壓倒在地上。
猝不及防的,她對上雙驚慌失措的、尚還稚嫩的臉。
手底下的人還在掙紮,攻擊性極強的火光在甯若缺身邊炸開,又被清桐的竹傘盡數擋下。
“不是活屍,”甯若缺輕輕呵出一口氣,異常平靜道:“是被蜚蛭分身控制的人。”
小院外的氣息駁雜,來的顯然不止這一隻。
清桐頭皮發麻,雪撲在身上,跟刀刮似的疼。她不覺得蜚蛭難對付,可若是換成活生生的、無辜的人呢?
短暫的愣神間,一道白影掠出,如蹁跹的蝴蝶一般落到甯若缺身邊。
她身邊懸浮着一把古琴,分明無人弄弦,卻發出幾道悅耳的琴音。
甯若缺壓着的人漸漸放棄了掙紮,目光空洞,蜂擁而至的“活屍”也一并放緩了腳步。
殷不染瞥清桐一眼,不輕不重地提醒道:“别發呆。”
清桐瞬間回過神,眼眶微紅。
“小師姐!”
應和她的,是無數凰鳴玉碎般的琴音,它們似乎具現為一絲絲純白無暇的靈氣。
所過之處,所有被控制的人都定在了原地。
靈氣穿過那些人的身體,帶出一些扭動的黑霧。
“你既為醫者,無論何種情況都該保持冷靜。”殷不染半阖着眼,整個人似乎白到透明。
可她的聲音實實在在地砸在每個人的心上。
“怕什麼,不是有我在嗎。”
清桐揉了揉眼睛,拿出銀針和藥劑,她要現場給人施針,能救一個是一個。
局勢似乎短暫的得到了控制,甯若缺活動了一下手腕。
餘光所至,巨大的蜚蛭扇動羽翼、掀起風浪。橙黃色的獸瞳高高挂在天上,注視着于它而言,所有渺小的蝼蟻。
它并不動手,它隻派出了傀儡,然後等着、看着。
甯若缺對上清桐憂心忡忡的眼神,又同時望向殷不染。
不能這樣耗下去,她們心知肚明。
甯若缺飛快地往殷不染手裡塞了個東西:“保護好你自己。”
趁着對方還沒反應過來,她躍至房頂,一身黑衣眨眼間隐于風雪之中。
她頭也不回,好像對身後的所有,一點留戀都沒有。
殷不染看着手心。
那裡躺着支木簪,和她丢失的那支相似。
紋樣雖然粗糙,但入手光滑細膩,打磨得很仔細。
許久,她才眨了一下眼,還是呆呆的,像木僵的人偶。
一道驚雷劈下。
天空蓦然被閃電撕裂成兩半,雲層團聚成洶湧的漩渦,無數雷光在其中攢動。
清桐施針的手一頓,驚愕到差點失聲:“那是、雷劫?!”
看規模,應該是引靈至濯塵境的雷劫,其所屬應是……
“甯滿!”
她早些時候怎麼沒看出來,這劍修竟也是個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