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若缺确定自己被襲擊了。
一團兔毛披肩糊在臉上,懷裡還壓了個溫軟的身體。
她想起了從前撿到的貓,并非什麼靈獸,而是最普通的那種白貓。
但是膽子很大,常常半夜跳到她身上踩來踩去,拿爪子拍她、腦袋蹭她。
甯若缺總是收着斂着力氣,小心翼翼地去拎貓,生怕一不小心把它傷到。
但她總不能去拎殷不染。因為心慌,她甚至沒辦法判斷殷不染的具體位置。
她隻得把兔毛披肩扒拉下來,才望見了跨坐在自己腰上的人。
白發披散,衣襟淩亂,鎖骨上小痣露了出來,随着主人急促的呼吸而起伏。
失去了以往的端莊矜持,殷不染居高臨下地睨着她,眸子黑沉沉的照不進光。
分明占據上位,可微微顫抖的肩、眼尾一抹如桃花染就的紅,無不昭示着她的脆弱。
就連壓着甯若缺肩膀的手,如今也是軟的。
甯若缺看得發愣。
糟,殷不染是不是要哭了?
她連忙撐起身,想從儲物袋裡拿出點什麼吃的安慰她。
梅花糕,苦得像藥一樣,剩下的幾個靈果也大多帶着酸。
她看着殷不染閉了閉眼睛,眉頭微蹙,眼睫就變得濕漉漉的,像是在極力壓抑自己的情緒。
甯若缺别無他法,隻好試着将人圈進懷裡,僵硬地輕拍她的背。
一邊拍一邊想,殷不染從前也這樣嗎?不是吧,甯若缺印象裡的人沒這麼愛哭。
殷不染。
百年前溫柔疏離的是她,白日裡矜貴清冷的是她,如今這個在自己懷裡易碎易折、綿軟無力的……
當然也是她。
甯若缺誠懇地道歉:“對不起,是我說錯了話。”
看來這話題是禁忌,以後萬萬不能再提了。
她又順了順殷不染的背,任由對方毛茸茸的腦袋擱在自己的肩膀上。
一偏頭,殷不染就嗅到了好聞的皂角香。
她眼睛眨也不眨,正對着甯若缺雪白的脖頸張嘴。
一口咬了下去。
要害的部位受到威脅,甯若缺差點沒給人來上一刀。
但也觸電似的把殷不染推開,自己更是縮到了靠牆的床腳。
“殷不染!”她受到了極大的驚吓,脖子處還殘留着濕潤的觸感:“你、你不要得寸進尺。”
抱就算了,為什麼要咬人!
殷不染神色冷淡,一副“我聽不懂”的樣子。
還歪了歪頭:“什麼?”
甯若缺:“……”
她從來沒有與人如此親密接觸過,隻覺得被咬的地方熱度驚人,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湧向了那裡。
更何況殷不染還若無其事地靠過來,被子一裹,就此團在了她的身邊。
甯若缺喉嚨滾了滾,聲音略帶嘶啞:“太過了。”
“甯若缺,對你而言百年不過一瞬,可于我來說,是三萬六千多個日夜。”咬了人,殷不染反而能心平氣和地陳述。
“所以我再怎麼黏你,都不為過。”
甯若缺聽完,皺着眉辯解:“可我根本不是你的未——唔。”
她話沒說完就又被兔毛披肩糊臉上。
再扒拉開時,殷不染已經閉上眼睛、壓着甯若缺的衣擺蜷縮起來,手裡還緊緊抱着個枕頭。
她睡着了。
甯若缺輕輕一歎氣,擡手熄了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