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敢直呼四皇子名諱,看來他跟沈淮知關系的确非常好。
衛景翊笑了笑:“兄長放心,我不曾将傳言放在心上。”
宋清硯正色道:“不管你這話是否真心,有些事還是早日攤開說清比較好,免得你們夫妻日後離心。”
“淮知幼時曾在相國府住過一段時日,與纾兒算是青梅竹馬,他的确愛慕纾兒多年,但他們二人向來是發乎情止乎禮,不曾有半分僭越。”
“我雖不喜你,又與淮知是至交好友,可纾兒既嫁與你,那你我從此也算是一家人,你若待纾兒好,我便真心視你為家人,你若待纾兒不好,我便是拼了這條命,哪怕冒犯天威,也要上告陛下請旨和離。”
一口氣說完後,宋清硯直視衛景翊雙眼:“我向來說一不二,衛将軍,這番話你最好牢牢記在心裡。”
衛景翊聽得一愣一愣,宋清硯并不像她想象中那樣刻薄難相與,反倒頗為坦率直白。
話都說到這裡,也該輪到衛景翊表态了,她深吸一口氣鄭重許諾:“我視夫人如珠似寶,必定不會辜負于她。”
“好。”宋清硯滿意點頭,擡手時猶豫了一下,但最終還是落在了她肩頭,“纾兒自小體弱多病,你該多多憐惜她些。”
衛景翊點頭應下:“自然。”
宋清硯收手背在身後,而後偏開頭尴尬咳嗽一聲,壓低聲音語速很快:“你也别太急迫,日子還長,免得傷了身。”
說完,他就轉身往回走。
不好管束,多多憐惜,别太急迫,傷身。
衛景翊眉頭一皺表情複雜,她真的很想知道宋雲纾到底跟宋清硯說了什麼,這些話組合在一起,怎麼想都不對勁。
她一邊琢磨一邊跟着宋清硯回到了廳堂。
宋雲纾并不在,下人說她困乏,方才回青楓閣歇息去了。
等到了午時,該上門的賓客都上門了,相國府設了回門宴,隻邀了宗親及一些旁系親眷參宴。
衛景翊在席上喝了幾杯酒,然後裝醉提早退席,憐月不知何時出現,見她起身便要上前攙扶。
她索性一裝到底,任由憐月替她告罪推辭,然後跌跌撞撞随憐月回了青楓閣歇息。
青楓閣是宋雲纾在相國府的閨閣住所,名号青楓,院子裡自是種滿了楓樹,一眼望去綠葉成蔭青翠如黛。
若是秋日,想來這青楓閣定是極美極雅。
憐月将衛景翊扶去了書房,安置她在雲榻躺下,而後又尋來一方薄衾替她披上,這才關門退去。
書房裡焚着香,清遠悠長又摻着些墨香與書香,極為靜心。
衛景翊本就喝了些酒,加上昨晚沒怎麼睡好,躺了沒多久就有了困意,然後就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她睡眠很淺,沒睡過多久就被一聲細微響動驚醒,好像有人推門進來了。
來人腳步極輕,要不是她這具身體聽力極佳,估計都聽不出有人靠近。
腳步緩緩停在雲榻前,一道目光随之落在了她臉上,帶着些許的審視與思忖。
是宋雲纾。
衛景翊嗅到了那股熟悉的,如松雪般極為淺淡的冷香,她藏在薄衾下的手不自覺握緊,心跳也在悄悄加快。
注視良久後,宋雲纾好似俯下身。
那冷香萦繞在她鼻尖,逐漸濃了幾分,滑落腹部的薄衾被人扯動,而後一點點蓋上她胸口。
收手時,宋雲纾微涼的指尖不經意,在她脖頸間如蜻蜓點水般淺淺一觸,如同飄落的一片雪花,接觸到體溫瞬間消融。
然後,她便感覺到宋雲纾離開了,并非離開書房,隻是走遠了些。
再然後,她就聽到書房角落傳來筆尖劃過宣紙的沙沙聲。
衛景翊就這麼安安靜靜躺着繼續裝睡,又過了許久,她翻了個身裝作剛醒的樣子,揉揉眼睛坐了起來。
宋雲纾靠窗端坐在書桌前,垂眸提筆神情專注,也不知在寫些什麼。
她并未擡眸,卻也不等衛景翊開口,便輕啟薄唇悠悠道:“我竟是不知,将軍還有說夢話的嗜好。”
衛景翊神情一怔,明知她在說謊,還是饒有興趣問道:“那小姐倒是說說看,我方才說了什麼夢話。”
宋雲纾頓筆,一滴墨落在宣紙上:“将軍說,這相國府内甚是無趣,想早些回衛府。”
衛景翊臉上揚起笑,心卻沉了下去:“不曾想小姐說起謊話來,也是臉不紅心不跳。”
宋雲纾勾唇淺笑,意有所指道:“将軍夢話點破我心中所想。”
“哪裡是我覺得相國府無趣。”衛景翊靠着雲榻憑幾,輕飄飄打趣,“看來是小姐這般覺着。”
“我所言不也道破了将軍心中所想?”宋雲纾颔首放下筆,一陣風從窗柩縫隙鑽入,調皮勾動她發間的步搖。
她擡眼,清冽鳳眸湧上些許玩味:“想來将軍也不願佳人癡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