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景看着他的臉,笑不出來。
江倦還在說:“哎呀,是不是還得分宿舍,怎麼辦,要不你還是别去美術班了,跟我永遠在一起吧。”
葉景知道他在開玩笑,江倦即便想勸他留在實驗班,也不會以這種理由勸他,否則在填寫文理科分班的時候,江倦就不會故意糊弄他。
江倦故作輕松地在跟他開玩笑,隻字不提自己這一周經曆了什麼,想要用玩笑話跟他打馬虎眼,可是一點也不好笑。
葉景根本笑不出來,他很餓,但也沒有心情吃飯,他看着江倦說:“江倦,你強顔歡笑的時候像在哭。”
江倦腦子轟的一聲,強擠出來的笑意僵硬在臉上,面具似的漸漸脫落,露出他疲憊不堪的真實樣貌。
江倦再也挂不出輕松的表情,他朝葉景張開手,疲倦地說:“抱一下吧。”
葉景輕輕歎了口氣,展臂抱住了他。
江倦整個人都靠在了葉景身上,兩人嚴絲合縫地貼在了一起,葉景清晰地感覺到了江倦的心跳,手下意識地擡起摸了摸他的後腦勺。
江倦将臉埋在他肩膀上,緩緩閉上了眼。
許久沒動,葉景都要以為江倦靠在他肩上睡着了,轉念一想又覺得是不是哭了。
意識到這個,葉景便沒有動,少見的耐心都花在了江倦的身上,靜靜地抱着他。
過了好一會,江倦才緩緩開口:“江亦被暫時停職了。”
葉景嗯了一聲,他對江亦的事情不感興趣,但他知道對江倦來說江亦的任何事都比他自己的事要重要得多。
“原因是她在酒吧喝酒時撿回家的陪酒竟然是她的學生,被人舉報後,暫時停職了。”江倦的聲音充滿了無奈和疲憊,“她身邊總是有亂七八糟的人,我提醒過她,說這樣遲早會出事,她說我多管閑事,現在真的出事了。”
葉景嗯了一聲,無言以對。
他想不通江亦的事與江倦何幹,可那不是他能幹涉的範疇。他猜一定是江倦的父母要江倦去陪江亦。
無論江亦有什麼事,他們的第一反應就是派江倦過去陪她,殊不知,江亦最不喜歡的,就是江倦陪她。
他隻能理解江倦為什麼不拒絕,旁觀者清當局者迷,或許張陌爾他們幾個知情的會勸江倦不去管江亦的事,葉景卻不會去勸。
世上很多人很多事不是說舍就能舍的,非局中人,就不能替局中人做出決定。如果所有事都能像命題那樣分個真假,就不存在苦難這種東西了。
葉景知道即便強大如江倦也會有弱懦的一面,所以他理解江倦一邊疲于面對江亦卻又要去面對她的“自虐”。
他喜歡江倦的偉大勇敢,也就會喜歡他的膽小懦弱。他為江倦的冷靜果決喝彩,同樣也會為他的優柔寡斷撐腰。
其實他們兩個都是沒人要的可憐小狗。
“好累啊……”江倦靠着葉景慘兮兮地說,“但是見到你好像又沒這麼累了。”
葉景擡手拍了拍他的後腦勺,順勢捏了捏他的後脖頸。
“你有沒有過那種特别委屈卻又不知道該怪誰的時候,感覺全世界沒錯,又看誰都不順眼,想吵架都不知道該找誰吵,特别郁悶。”江倦的聲音悶悶的,響在葉景的耳側。
葉景沉默了一會兒,說:“有。”
“我覺得你應該也有。”江倦貼着他的臉,“有時候感覺我跟你說什麼你都能懂我。你是我的向日葵,我是你的梵高。”
葉景按了按自己的心髒,他感覺那裡很難受,甚至還有清晰的抽痛。
生理上的痛,很奇怪,他想他的心髒是不是出了毛病。
葉景深吸了一口氣,心髒的疼痛絲毫沒有得到緩解,他問江倦:“很難受嗎?”
江倦好一會了才回答,聲音依舊是悶悶的。
“還好吧。”他說,“有你心疼我就沒那麼難受了。”
葉景腦子怔了片刻。
心疼。
對,是心疼。
不是他心髒出毛病了,是他在心疼江倦。
葉景從未如此清晰地意識到,他竟然是那麼那麼喜歡江倦。看到他難受,大腦還沒做出反應,心髒就已經先開始心疼他了。
“江小圈。”葉景忽然喊了一聲,“我以後叫你江小圈吧。”
江倦愣了片刻,“為什麼?”
“好聽。”葉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