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景不知道來江倦家蹭過多少頓飯了,但要在江倦家留宿,還是第一次。
嚴格來講,在别人家留宿這件事,今晚都是人生頭一回。
但剛吃完一頓滿足的晚飯,葉景躺在軟軟的沙發上犯碳暈,丘比特在他腳邊用尾巴輕輕地掃他,一切都那麼美好舒适,要讓葉景此時打車回學校後門從那個狗洞一樣的地方鑽進去回宿舍洗澡。
他還真不太願意。
葉景還躺在沙發上微醺,江倦已經從自己房間洗完澡出來了,看着沙發上躺倒的葉景,道:“衣服給你放浴室架子上了,我的睡衣。”
葉景轉了個身,仰頭看着他,手指撥了一下丘比特的耳朵,沒說話。
客廳裡隻開了一盞暖光的落地燈,亮的隻有電視牆的一角,葉景躺着的沙發離那有一段的距離,面容就沒那麼清晰了。
江倦朝他走去,再一次的想起了那句話。
——燈下看美人。
他停在離葉景還有幾十厘米的地方,低下頭來跟他對視。
這是一個很适合接吻的氛圍,如果此時躺在這裡的是他的男朋友,他大概會毫不猶豫地低下頭去,同他很自然地接一個吻。
但此時不是。
江倦彎下腰,停在一個暧昧又疏離的高度,擡手拍了下丘比特的腦袋,笑道:“丘比特,帶葉景哥哥去洗澡。”
丘比特的智商忽高忽下,剛才葉景讓它去咬江倦的褲子它聽不懂,這會兒江倦讓它帶他去洗澡反而聽懂了。
它的腦子果然是語音識别的。
丘比特咬住葉景的衣服下擺,想要将他從沙發上扯下來。
葉景伸了個懶腰,站起來任由丘比特帶着他走進江倦的房間。
這個房間他來過好幾次,但都沒有長待,隻是站在門口等江倦收拾他的作業或别的東西,拿上就走。
他們總是在江倦這兒吃飯,又到葉景那寫作業。
江倦的房間跟他本人的宿舍一樣,東西雜亂,所有櫃門都敞開的,有些東西還滿得溢出來了,好在不多,也算看得過去,否則在葉景眼裡就跟垃圾場差不多了。
丘比特将葉景帶到浴室門口才松開他,轉身繞着他的腿跑了兩圈,頂着他的小腿将他往裡面推。
“好了好了。”葉景快步走進去,在關門之前對丘比特說,“我到了,你回去吧。”
丘比特在門口蹲了下來,仰頭一臉乖巧地看着他。
葉景勾了勾嘴角,關上了門。
江倦的浴室比他的要小一點,但設備齊全,這個愛臭美的家夥甚至還有一排護膚品和發膠。
今天在操場跑了一天,跳高的時候又多次躺在那個不知道被多少人踩過的墊子上,葉景不敢想自己身上有多髒。
他打開花灑,給自己仔仔細細前前後後地洗了個透徹,洗到丘比特在外面狂吠,江倦趕來,拍着浴室的門也喊他的名字。
葉景莫名其妙,關了浴頭問:“怎麼了?”
江倦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你沒悶死在裡面吧?洗了一個小時了!”
葉景驚訝,自己竟然洗了這麼久,他重新開了花灑,打算再最後沖一下,揚聲道:“馬上。”
“好——欸!!”江倦話鋒急轉,大喊了一聲,“丘比特!no——”
葉景聽着他的聲音一瞬間變得清晰,剛才一直阻隔在他聲音前的阻礙消失了,葉景轉過頭,見原來是浴室的門突然開了。
丘比特從門口跳進來,踩進了水裡,江倦追在他身後,想要抓住它。
一人一狗就這樣破門而入,還帶進來一陣冷風。
葉景舉着花灑頭,震驚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他下意識地舉起花灑對着門口的方向,“幹什麼幹什麼幹什麼!!!!”
丘比特被花灑的水噴了一臉,應激地跳了起來,轉身想要跑,卻剛好被江倦截住,于是它又轉身往葉景的方向沖過去。
葉景直接瘋了,舉着花灑往丘比特身上噴。
“等一下等一下!”江倦一邊喊一邊也跟着沖過來,“先把花灑關一下!”
葉景哪裡聽得進去,他依舊舉着花灑,丘比特穿過他的腿,濕漉漉的毛尾巴掃過他的屁股,葉景當場就想把花灑頭砸到它的狗頭上。
“丘比特給老子滾出去!”江倦喊着,狠狠一巴掌扇在了丘比特的腦門上。
丘比特叫了一聲,終于找到空隙帶着一身濕漉漉的毛沖出了浴室。
丘比特一走,浴室就靜得有些可怕了。
隻有花灑敬業地還在工作,伴着沙沙水聲,葉景緊緊握住花灑頭,忍着将它用力砸到江倦腦袋上的沖動,咬牙切齒地說:“滾。”
江倦不敢看他,滑鏟着滾出去了。
浴室本就是濕的,丘比特雖然進來鬧了一通,但并沒有造成太大的混亂,東西都在原位,仿佛剛才什麼都沒發生過。
但是葉景的心情是一落千丈,現在胸口到天靈蓋都是火,稍微放一點,就能燒掉丘比特一身毛。
他快速地重新沖了一遍,吹幹頭發穿上衣服,一言不發地坐到了床上,深吸了兩口氣,拉上被子躺床上悶頭就睡。
江倦和丘比特都在房間外面,一人一狗出去後就沒了聲響,不知道江倦是在教育它還是在幫它吹毛。
但葉景已經不想去管了。
他仰面躺在床上,越想越氣,越氣越精神。
這一人一狗到底什麼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