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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意思?”
沐寒其實聽懂了。
但一時有些難以置信。
她沒管那個挾持者,單手掐着少年手腕就進了神秀塔。
“你的意思是,這個,是個假人兒?”沐寒把少年放在一層的地上:“這怎麼可能?”
這句詢問,并非是對伯賞的質疑,而是單純的出于震驚的宣洩。
她把人直接拽進塔裡的行為,已經代表她相信了伯賞的說法。
“血流内髒,經絡骨骼,脈搏心跳,還有識海與氣海,”沐寒喃喃道:“這怎麼會是假的?……天啊,不可思議。”
她托起少年後腦,又檢查了一番,嘴上心裡都隻剩下連連的驚歎。
“這是一副軀殼——粗制濫造。”伯賞出來了,走到沐寒跟前,沐寒把目光移向他,他則看着這具軀體,道:
“這大概算是一種煉丹、煉器都可以得到的造物産物。并不是父精母血十月懷胎孕育出來的人身。
“當然,看着是幾乎和活人完全一樣的。也就是……大腦的構造上,不是那麼精細,略有些破綻。”
“造物産物?具體制造過程和用途,大概是什麼樣的?”這軀體太過精緻,同與沐寒有過一面之緣的那位少年相較,幾可以假亂真。
沐寒一時間甚至沒有想到問東宋制作這麼一具肉身是想幹什麼;她先問的是這軀殼究竟是怎麼做的。
她心中又出現了那四個字——
神仙手段。
“不算是什麼難為的事情。制作元嬰期以下的軀殼,七階的造物術足以。你現在眼前這個,我說過,粗制濫造,要求更低,六階造物能力綽綽有餘。”
伯賞不再看那軀殼了,沐寒的目光卻回到上面了。
“六階就可以?”
“可以。因為這具軀殼毛病很多。大腦不夠精細,同時也不具備繼續修煉進階的能力;而特定地,對于這個人,以及對于與他有類似情況的人來說,”伯賞頓了頓,伸手點了點這軀殼的臉部,又順着他肢體隔空比劃了一下長度:
“築基太早,生長略微放緩,大概還得有十年,他二十七八歲的時候,才能長成成年人模樣。
“但這具身體本身不具備長大的功能。五官變化和身高增長都不具備。
“這軀殼看着是活的,但本質依舊是個死物。
“而且,除卻這個缺點,這個軀體還是仿照某個人制作的,從這一點來看,這具軀體在煉制時的粗糙程度就更加嚴重了。
“它和原本的人能擁有相似的氣機,全賴原本那人氣息浸染,和制作者的造物能力是一點關系都沒有的。”
他收回手,然後才回答沐寒之前問的煉制過程的問題:“這些造物,主要就是材料不大好找。
“集齊材料以後,剩下便是如平常煉丹煉器一般,使用不同的材料分别煉制各個器官,沒什麼特殊之處,這書上都有,而且是正統的、完整的,”伯賞拿了幾塊玉簡給沐寒:“你若實在好奇,可以提前看看。煉制出來的是可以通過修煉正常精進修為或者成長的的軀體。
“稱得上麻煩為難的,也就是,若是經手人修為過低,不足金丹期,那麼,基于他貧乏的靈力與神識,他在煉制途中一絲絲描繪人體的經絡、内髒,會是件非常耗時耗力的事情。
“這軀殼煉制出來以後,修士的元神可以長時間寄居其中,與活人無異。”伯賞再度看向那副軀殼:“現在它離活過來,差一個修士的元神。”
沐寒在意識到這“少年”不過是個空殼,是個傀儡假人以後,再看那副軀殼,莫名就有些瘆得慌。
她将這軀殼放開,此時才終于有餘力思考這軀殼的出現背後的東西。
“他們怎麼不直接奪舍?”沐寒皺眉,緊跟着又道:“對了,蒼歌,造化谷其他人還活着嗎?皇宮裡的那處宮殿,裡面是在做什麼?——制作這肉身嗎?”
問過,沐寒自己就想到了魂燈的事情:“啊,對,用這樣的軀殼,大概不必殺死被假冒的修士本人。這些人若是在師門長輩處留有不僅僅是精血魂燈,還有特殊的元神魂燈,那想假冒他們的人用這種法子,既不會因意外導緻僞裝法術出現破綻,又能免于因魂燈而暴露。”
伯賞颔首:“且元神寄居的人也不必因此非死上一回不可。——用這具軀殼的人,元神可以在兩具軀體之間倒換,而奪舍,元神進了新的軀殼,便再不能離開了——
“除非新軀殼死亡。但新軀殼死亡,元神出竅,等着他的就是天劫了。”
奪舍,是通過更換别人自己的身體,替代别人的身份。而這一手造物術、這一類造物産物,恰好規避了這個忌諱。
不想挨天劫,那就隻能弄些所謂的代償道場。
沐寒一時稱奇,又想到東宋背後的人打算以這樣的方式卧底造化谷,那麼那失蹤的一幹造化谷修士,現在都該是安全的。
“他們當然還活着。”伯賞指點道:“他們就在你所注意的那間宮室裡。
“他們要是死了,這些軀殼也就是廢的了。
“這種造物術,給造物修士自己或者買主做幾個臨時軀體,代替本身去涉險,才算是合理的用途——這合理不合理,并不是由‘正義與否’決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