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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寒将自己兌多了的銅錢取了出來,打算用這普通的銅造幾個大件;她于煉器上涉獵不多,但近日無論是炮制飾品,還是她現在打算做的制作鎮宅的擺件,她用的都不是煉器方面的技法。
是符術配合一點點陣法。
她正打算将銅燒化,查大娘子來找她了:“姑奶奶!”
她手裡拿着套衣衫,是來讓她換衣物的。
“身上穿這件,落了灰,也在墳前走過,須洗一洗。”她這樣說。
她幾回見沐寒,沐寒都是那身青藍色的道袍,她見識一般,雖能看出料子不差,但也看不出它到底有多好來。
她想沐寒可能和鄉間的許多人一樣,就這一件好衣裳,私下裡和須沐寶說過,須沐寶也想過這問題,早便找人去做了。
“我有替換的衣服。”
沐寒先前确實沒想到衣服還得換洗。
她身上這身是二階的布料做的,自己就能避塵除塵,哪怕染上血了,随便用水沖一下也就什麼痕迹都沒有了。
她一直不換确實奇怪;可換了讓人發現衣服上洗不出什麼來,好像更奇怪。
查大娘子很殷勤熱情,沐寒最後還是把那一身裡裡外外都換下來給她了。
她換上了劍派的長老道袍。
一身白一身黑,她換上了黑的那套。
查大娘子其實對沐寒意見頗多,在她看來天下無不是的父母,無論須秀林做過什麼,沐寒都該接受才是。
更何況須秀林走前還給沐寒留了安身的地方。
隻是這是主人家的事情,她的東家對這個姐姐很是縱容,沒她說話的地方。
查大娘子拿了沐寒的衣服去洗,那衣服上确實沒什麼灰塵,查大娘子隻當沐寒在道觀裡興許已經洗過了,但洗着洗着她臉色就變了。
她拿起内襯,手指頭從一個洞裡透了出來。
沒弄錯,就是破了。
——她剛剛洗過的裡衣,也是有一個破洞。
她趕緊拿另兩件衣服再看。
外衫,内襯,裡衣,三件衣服,上面都有一處破損。
僅有的區别是外衫上那處被縫上了。縫線不怎麼樣,是她哪怕濕了也一摸就能認出來的麻線,和那越摸越舒服似乎是綢緞的衣料完全不同,像是應急随意買線補的。
而裡面的兩件沒有補。
除此之外,大小都是一樣的,位置,若是穿身上,也能摞在一起。
這是……心口的位置!
查大娘子頓覺手腳冰涼,一股寒氣貼着脊骨直竄上頭皮。
——老東家臨走前可是一直說她回來了……
——她在墳茔和土道上走了一天,在祭祀的紙灰裡被吹了一天,衣服脫下來,一點兒灰不帶有。
不不不,她還和道士走在一起,還去道觀呆了整整五天,要真是……怎麼敢去道觀!
查大娘子隻覺腦袋裡全是惱人的蠅蟲,嗡嗡作響,又覺得身上好像被洗衣的水打濕了,渾身都冷飕飕的,最後她扔下還沒洗完的裡衣,掉頭就往宅裡人多的地方跑。
等緩過來,她又覺得自己這聯想與突來的害怕太過愚蠢可笑,但沐寒衣服上胸口處疊着的三個破口也讓她很難将這事情略過。
最後她還是去找了須沐寶。
須沐寶就這樣知道了自己姐姐整套衣服上,有一處洞穿了的破損的事。
沐寒不知道這些小插曲,她隻在屋裡擺弄那些銅。
仙城那邊的銅闆用銅确實比較純。
尤家那幾房人出殡那日都沒來。
尤二尤三之前上過門,尤大那房人一直沒露臉。
須家人以為尤大那房是知道不該過來找沒趣了,不成想,頭七過後,須家來幫忙的人大多散了,就最開始和沐寒一道過來的那三個人還留着,尤大娘帶着兩個兒子過來了。
——尤大前年也過身了。
尤大娘沒了男人,大兒媳婦先前看着是個面乎脾氣,不沾錢糧,但公公走後就和下面的弟媳婦各自把着錢,尤大娘現在算是在兒媳婦手裡讨生活,但家裡不虧她吃穿,也不打聽她私房,更不向她伸手。
按說她該過得很舒适,但她打這以後更加貪财小氣了。
她不來,心虛氣短為一理,省了一份花費又是一理。
可現在來了,禮還不薄,須沐寶便覺事情不簡單。
倘不是亡父剛剛下葬,來者是客,他有心把這人連人帶禮攔在院牆外頭。
無論是沐寒離開前,還是沐寒離開後,這姓劉的都是講須家的閑話、編排他們父子三個最多的。
說張繡竹是個投親的村姑的也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