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一處理不好……
但她略作權衡,最終還是決定相信。
那鬼修又一次自報家門道:“在下幽泉谷鐘暮,道友以後可來幽泉谷尋我,今日之事,在下必有報答。”
“可不用報答,你隻忘了今天有我插手就成了。”沐寒說完,朝他揮了一兩下手:“你退開些——罷了,能飛就飛起來。”
鐘暮聞言苦笑,又對她後面的吩咐有些莫名,但還是照做了。
結果沐寒擡手就是一個四階陣盤摁到地下,她向裡面注入靈力,卻根本不是以激發的方式注入。
她松手,迅速飛上半空,四階材料打制的陣盤在下面炸開,底下靈氣登時一片混亂。
等陣盤爆炸的餘波過去,沐寒下去取走已經報廢的陣盤,撿了那青白臉的儲物袋,略一看就認出了鬼修專用的幾種丹藥;她把丹藥丢給黑鬥蓬,自己揣好儲物袋就走了。
她撤走得非常突然,在她轉身前,鬼修都沒反應過來她這是要拔腿就跑。
沐寒也沒說自己哪兒來的,叫什麼。
雖然那把現在已經碎成一大捧的劍挺好認的。
不過劍派人那麼多呢,他知道了就知道了,但沐寒還是不打算讓鬼修知道自己具體是哪個。
——她感覺鬼修第三次自報家門,是想拿來套她的來曆姓名。
鬼修左手揮出小片鬼霧收起了丹瓶,然後單手抓着其中一隻丹瓶,站着半晌沒動。
黑鬥蓬下,另一隻鬼氣凝成的手,手指微微搓了搓,最後攏成拳,好像抓住了什麼東西。
“其實,不能相信的話,大可以逼着人發個誓的。”他自語道,“說不定真有人敢這樣行騙呢?”
白馬城許長老寫的那張帖果然用上了。
這邊傳送陣也是設在驿館裡,看守的那個散修聯盟長老,一開始看着她拿着劍派的煉氣期弟子令牌,臉上神色着實一言難盡。
大概是真沒見過心這麼大的築基士。
沐寒回到劍派時,夜已深了。
她沒急着回小樓,徑直去了自己那一小片金實田。
她成為外門高級弟子後,已經可以領六畝田地耕種了,但她晉升和後來去杉榮城不過前腳後腳,等回來以後又在琢磨丹比和陣比,原本的四畝田她都由着其自行生長了,再領兩畝田她是根本沒想過。
她落在靈田邊上,照管一番,清理了部分落果,收集好成熟的果實,又清點了一番鬼修儲物袋裡的東西,把靈珠以外的東西無論好壞都扔到三層的小火苗上去烤着。
這鬼修來頭不小,天知道什麼東西上就有隐秘的暗記。
她可不想被金丹期鬼修追殺。
……話說他爹是鬼修還是陰靈根人類修士?沐寒還真不知道異幽宗那位宗主是什麼情況。
至于裡面的巨額靈珠……
沐寒都不忍心細看數目,一股腦全給伯賞了。
忙完,覺得心裡徹底清明了,她才停下來反思剛剛的事情。
先想的卻不是她最後的那明顯超常發揮的一劍。
“這個鬼修我以前是不是見過?黑鬥蓬那個?”思來想去,沐寒最後隻覺得這個猜想靠譜一點了:“我殺掉那個鬼修後,那種解脫的輕松感太強了——不像是結束戰鬥、擺脫勁敵的那種輕松感。但也不像我想多了。”
“思來想去,也就是我或許欠過他什麼,所以……殺了他的仇敵算是兩清了,大概?”
可她死活想不起來。
雷系鬼修,走到哪裡都是最惹人眼的。
要不是靈根不對,她都要懷疑那個會不會是李大磊……但顯然不可能是。
靈根還可以變,哪怕幾率真的很小。
但已經死去的修士,身形是變不了的——至少常規情況下,築基期鬼修是改換不了模樣身形的。
李大磊長相英武俊美,但個頭……他從小到大都不高——可以說是很明顯地矮,當初在馬車上,她曾一度以為李小蝶是他姐姐。
這個鬼修看手腕很細瘦,但手掌不小,手指很長,而且站起來,沐寒看着感覺他比陳辛夷江海平還能略高一點。
她離開商會和李大磊喪命,隻差了不到一年,就算是長高也長不了這麼誇張。
不會是李大磊。
除非是被煉成了特殊的役鬼,僥天之幸——
不對,若那鬼修沒說謊,結仇十五年,十五年前她才七歲,李大磊兄妹還沒被拐,時間對不上。
但要說青白臉那個,是她自己的仇敵,沐寒覺得,這就更加地不可能了。
除非她當初被賣的時候,黑牙子背後的東主是那個青白臉,但這顯然很荒謬。
那幫黑牙子背後要有這種築基修士撐腰,也犯不上幹拐賣的活計。
“鐘暮……晨鐘暮鼓。這名字有些意境。不過一個鬼修,名字讓人想到寺廟和大和尚,這就……”沐寒想着想着就跑調兒了。
伯賞沒再說話,沐寒惦記一會兒後,取出最後一把精鐵劍,這還是她當初剛進門派時從平潮湖集市上成箱拎回來的沒有品階的大路貨,現在這把是剩下的最後一把了。
其他的,要不是在和陳辛夷對招時,因她自己用力過猛而用靈力将劍體崩壞了,要不就是她自己練劍時沒收住給崩壞了。
她覺得自己是越活越回旋了,以前窮得叮當響還知道多買兩把劍備用,現在卻是一把戰鬥損毀後能替換上繼續戰鬥的武器都沒有,說來也是怪可憐的,不知道的還得以為她多窮呢。
不過她在法術上的修行,可能的确比劍法還精深一些就是了。
沒有劍也不是很危險的一件事……吧。
盡管她動手時還是習慣有個武器。
手裡空着她總覺得不夠安全。
沐寒執劍合眼,開始回憶剛剛與鬼修鬥法時的細節。
最後斬向鬼修的那一劍,揮劍斬出之時,她眼前萬物都肅靜暗淡下去,她卻又離奇地覺得所見一切色彩斑斓,光怪陸離,伴着一種韻律奇特的光影變換而變幻着形狀與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