帥大叔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美滋滋喝了一口,向黎漸川推薦,“我也很喜歡紅色。很有生命力的顔色,熱情,活潑。嘗嘗看,對你身上的舊傷有好處。”
黎漸川看了帥大叔一眼,低頭聞了聞,沒有立刻喝。
帥大叔也沒勉強,友善地笑了笑:“你就是新來的A3吧?進去過魔盒遊戲了?”
黎漸川不太意外帥大叔的話。他的到來對于God實驗室來說,應該不是什麼秘密。
他點了點頭,注意到帥大叔手腕内側也有一個小劍形狀的紋身:“你也有鑰匙。”
“這裡五分之一的人大概都有。”
帥大叔聳聳肩,“潘多拉選擇的都是全球最頂尖的一批人。我這樣的高智商天才自然不會被錯過。當然,它選擇玩家的标準并不隻有智商一個。我曾經在遊戲裡遇到過一個傻子,但他力氣很大。
“一隻手可以舉起一張床那種,你懂嗎?”
帥大叔比劃了一下,一臉誇張:“後來我猜測,潘多拉選擇的應該是某一個方面很特别的人。可能是魔方玩得好的人,可能是下棋下得好的人,也可能是千杯不醉的酒鬼。一切皆有可能。”
黎漸川問:“你有魔盒嗎?”
帥大叔看黎漸川一眼,搖搖頭:“沒有。魔盒很難獲得。”
“那你靠殺人通關?”黎漸川有些詫異。
他經曆過很多任務,看人很準,他沒在帥大叔身上看到殺過人的血氣。
“當然不。我是和平主義者。”帥大叔說,“我既不殺人,也不輕易解謎,但隻要我活到最後,且沒有被其他玩家發現,那我就能通關。事實上,這是比較常見的一種通關方式。當然,殺人更常見。
“很多不知道魔盒的作用,殺人是最快的方式。”
他解釋道。
黎漸川又問:“鑰匙的特征很明顯,那麼有玩家在現實裡被殺嗎?”
“有一些,但算不上很多。”帥大叔直言道,“因為在現實裡殺人觸犯法律,而且沒有好處。在魔盒遊戲裡殺人和識破别人的法則,你應該感覺到了……這些事能在遊戲結束結算時,增強你的特殊能力。但現實裡不能。沒有利益隻有風險的事。”
“有道理。”
黎漸川随意笑笑。
他又随口和帥大叔聊了會兒,端起酒杯嘗了一口那杯紅色的酒。
“我很喜歡重慶火鍋,這個味道很像對不對?”帥大叔靠着吧台又喝了一口,推了推眼鏡,眼中帶着點驕傲得意,“我給它取名叫小辣椒。”
黎漸川也不知道他究竟在驕傲個什麼。
但這個小辣椒……還真他媽挺辣。
黎漸川慶幸自己隻喝了一小口,隻是舌頭有點麻,火辣辣的。
這時,黎漸川身後那座吧台的女調酒師似乎聽到了帥大叔的話,扭頭看過來,冷冷一笑:“就你那些藥劑,還能配出正宗的重慶火鍋味?少侮辱重慶火鍋了,那味道還不如超市十五塊一包的底料!”
帥大叔立刻火了:“陸菲,你敢質疑我的小辣椒!”
“我這是實話實說。”
女調酒師陸菲不屑,舉起自己手裡一杯紅色的酒,“睜開你的小眼睛好好看看,安德魯,這才是正宗的火鍋味調酒,你懂個屁!”
安德魯怒道:“我的才是正宗的火鍋味!你沒有嘗過沒有發言權!”
“你也沒有嘗過我的,怎麼知道我的不是?”
“那你嘗我的!”
“你也嘗我的!”
倆人伸長了身子,把兩杯酒往對方臉上怼,視線相接,仿佛能看到火花四濺,怒火噴發。
陸菲冷笑:“我們要客觀地講科學。如果你的火鍋味沒我的正宗,那麼下周的病毒研究報告就交給你寫,你敢不敢賭?”
“好!”安德魯臉都氣紅了,“如果我輸了我寫報告,你輸了你寫報告!誰要反悔就是小狗!”
“好!”
陸菲眼裡燃燒着兩團火,一把接過了安德魯手裡的酒。
安德魯也不甘示弱,接下陸菲的酒,兩人一仰頭,一大杯酒直接都灌進了自己嘴裡。
幾秒後。
陸菲和安德魯一人一副香腸嘴,面對面吐着舌頭噴氣,指着對方說不出話來。
又過了一會兒,倆人臉色漲紅,腦袋一沉,都暈了過去。
吧台後又走出倆人來,一人拖一個,很快就把陸菲和安德魯拉走了。
邊走路上邊有人打招呼,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又辣暈了?”
吧台邊圍觀的人也很淡定,顯然這是一件十分日常的事情。
黎漸川全程看得目瞪口呆,頭一次有點理不清楚事件的起因經過發展。
他看了眼旁邊一個個把奇奇怪怪顔色液體往嘴裡灌的人,第一次明白什麼叫瘋子和天才隻是一線之隔。這麼看,甯準還真可能是這群人裡最正常的一個。
在安德魯之後,黎漸川又和吧台的幾個人聊了聊,但沒有什麼有價值的信息。
比如God實驗室究竟位于哪裡,怎麼聯系外界,有多少人……這些消息一概沒套出來。
這裡的一群研究員仿佛對外面的一切都不關心,一心隻想着他們的實驗和奇奇怪怪的東西。
而且他們對他A3實驗體的身份并沒有過多的關注,好像他就是他們中的一名普通研究員一樣。
在大廳裡吃過晚飯,黎漸川才起身回醫療室。
甯準已經回來了。
正在地毯上和機器人圓圓做仰卧起坐。
喧鬧褪盡,踏進這扇門時,黎漸川詭異地感受到了一股從來沒有體會到的安甯恬靜。
他看了氣喘籲籲的甯準一眼,甯準穿着一件白短袖,頭發汗濕,躺在地毯上偏頭望過來:“不想運動。”
黎漸川瞥他:“身體太弱,是該練練。”
“你幫我壓着腳。”甯準說。
黎漸川看了眼兢兢業業按着甯準雙腳的機器人圓圓,一揚眉:“有美麗可愛的圓圓呢。”
甯準看向圓圓。
圓圓的電子眼突然閃了閃,圓滾滾的身子啪叽一下向旁邊栽倒,平闆的電子音誇張道:“哇,圓圓摔倒了,變成球球了,壓不住主人的腳了呢!”
說完,它立刻變成一顆圓圓的球,滴溜溜滾走了。
甯準直起身,脫掉腳上的襪子,看向黎漸川。
黎漸川咬牙,抽了本書坐過去,長腿一伸,用一隻手按住了甯準兩隻腳。
甯準滿意了,繼續呼呼地做仰卧起坐。
“一周後……我們開始下一局。”
甯準坐起來,帶來一陣熱氣,噴吐在黎漸川耳畔,“再帶一個人……呼……”
他又躺下去,短袖下擺翻上去,露出一小截柔韌白皙的腰身。
“嗯。”
黎漸川應了聲。
甯準要再帶一個人做幫手,很正常。而且他自己也能進遊戲了,不需要再依賴甯準。雖然看甯準的意思,沒打算就這樣放過他這個勞動力。
要帶的新人的身份甯準沒繼續說。
他的身體素質确實不太好,隻做了幾十個仰卧起坐就一副缺氧的模樣,趴在黎漸川肩頭起伏着胸膛穩定呼吸,略有蒼白的臉頰泛起輕紅,額頭汗濕。
“太累了……”
甯準輕聲說,“我兩周才健身一次。”
他将頭枕在黎漸川肩窩,手指若有似無地擦過黎漸川的耳垂,見黎漸川脊背略微緊繃了一下,便又得寸進尺地伸出手,輕輕摸了摸黎漸川頸間的喉結。
常年生死邊緣遊走,黎漸川對咽喉這類關乎生死的部位擁有絕非一般的警惕性。
神色微變,黎漸川一把掐住甯準的後頸,沉沉盯他一眼,咬牙切齒地終于說出了那句在心中憋了很久的話:“找死是不是?”
甯準微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的死嗎?”
“行。”
黎漸川冷笑,一把将人抱起,踹開浴室門。
他直接把甯準塞進了浴缸。
看到甯準這副撩撥來撩撥去的模樣,他就想按着噴頭給他來個冷水澡清醒清醒。
但真到要按下去的時刻,黎漸川還是莫名其妙地不舍得,憋着一口氣,調成了熱水。
放完水,黎漸川警告地看了甯準一眼,抓了一卷衛生紙給他。
“聽過一句話嗎,甯博士?”黎漸川給出忠告,“強撸灰飛煙滅。”
“哦,那你幫我控制着點兒?”甯準趴在浴缸裡,慵懶地眯起眼,“不要說你不想,你如果真的不想,早就不會管我了。或者你現在直接說一句,希望我不要瞎撩你,我就放棄,怎麼樣?”
黎漸川很想硬氣一點,果斷拒絕,但無論是内心深處的某種情緒,還是他慣來優秀至極的直覺,都在死死地攔着他,阻止他。
最終,他什麼都沒說,隻頹敗地以行動認輸,憤憤轉身離開了浴室。
浴室門關閉時,甯準愉悅的笑聲止不住地從門縫裡流溢出來。
笑過,甯準閉上雙眼,緩緩沉入浴缸之中,任由溫熱的水沒過頭頂。
“就像我永遠愛你一樣,你也永遠拒絕不了我。”
他無聲道:“你說過,這是我們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