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心:“……”
四目相對,那人翻過了身。
辛心:“……”偷看人換内褲,變态。
原來那人就睡他對面。
辛心瞄了一眼對面上鋪。
一個大行李箱。
剛進這個世界就被霸淩換床,他忿忿地磨了下牙,恨不得現在沖過去把那人的腦袋當球踢。
倒是沒那麼害怕了。
這具身體白天做服務員,從上午10點站到晚上10點,10點以後回宿舍還要勤勤懇懇地刷幾個小時的遊戲,白天黑夜地為資本家打工,辛心頭沾到枕頭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這一覺沒再做噩夢。
早上9點,鬧鐘響了,辛心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到頭頂破了個大洞的蚊帳後終于知道他身上為什麼會這麼癢了。
但是好困。
蚊子都擋不住的困。
辛心拉了毛巾蓋住臉,繼續睡。
一直睡到枕頭旁的手機瘋狂震動,辛心才睜開了眼睛,他眯着眼睛摸到手機,然後瞬間就清醒了。
“有的員工,無視規章制度,一點紀律都不講,把飯店當自己家哪——”
辛心在還沒進入前廳就聽到了老闆訓話的聲音,他硬着頭皮悄悄從側面溜進去。
“說你呢喬文廣!9點20早會,這都幾點了!”
辛心立刻夾緊屁股,在隊伍第三排末尾立正站好。
秦老闆長了一張彌勒佛似的胖臉,皮膚白皙保養得當,卻沒有半點佛的味道,不笑也不慈祥,表情陰沉嚴肅,手上搖着把扇子對着員工訓話。
對于辛心的遲到,他很不滿,大吼道:“喬文廣,你今天不用在前廳服務了,到後面倉庫搬貨!”
辛心隻能回了聲“好的老闆。”
秦老闆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辛心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鷹隼般的冷酷,仿佛從眼睛裡長出了一雙利爪,已經暗暗勾住了辛心,随時預備将他嚼碎吞噬。
辛心想到腦海裡的任務,不由渾身一冷。
“解散!吃飯!”
随着老闆的一聲令下,三排隊伍瞬間散開,辛心在隊伍的第一排裡看到了昨天那個讓他換床鋪的人,穿着灰色T恤,淡色的寬松牛仔褲,肩寬腿長,穿上衣服感覺沒有昨晚那麼猛男。
也許是辛心審視的目光太過明顯,隊伍裡的人突然回頭。
大白天的,辛心卻産生了撞鬼的感覺,一個哆嗦撒腿就跑。
那人面相特兇,看上去要吃人一樣。
該不會他就是造成一系列兇案的罪魁禍首吧?
吃完飯,貨車還沒來,辛心坐在冷庫前的小闆凳上思索,心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往往以為最不可能的人就是兇手,說不定他在這個世界裡遇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兇手呢?
辛心搖了搖頭,應該沒那麼容易。
隻是那些被害人他都不認識,該怎麼查呢?得跟周圍的人搞好關系,套套話才行。時間有限,案子在小雲樓發生,最後還要提交答案給小雲樓的老闆,他不能離開小雲樓,隻能邊打工邊查案。
辛心正想着該從誰那裡打開突破口時,貨車來了。
貨車司機從車上下來,是個長相憨厚的中年男人,笑眯眯的,“今天怎麼不是小葛他們?”
辛心老實地回答:“我早上開會遲到了,老闆罰我來搬貨。”
貨車司機笑笑,打開貨車後面的門,“那你可得受累了。”
司機在上面遞箱子,辛心接過箱子先全卸到地上,等司機把車開走後,再一箱箱搬到一旁的冷庫,原主就是個體力渣的宅男,不過幾趟跑下來,辛心就有點力不從心了,胳膊酸疼酸疼的。
想到秦老闆那張陰森的臉,辛心咬着牙繼續搬,陽光猛烈地打在頭頂,讓人頭暈目眩。
又一個箱子沉重地落在地上,辛心捶了捶酸疼的腰,心說他到底是造了什麼孽才會被抓到這個地方?
想不起來。
除了腦海裡被灌入的喬文廣的記憶和任務,辛心能記得的隻有自己的名字。
一直搬到下午,貨一車車來,活就一個人幹,4點多去吃第二頓飯的時候,辛心捧着碗的手都在打顫,他感覺好像有人在盯着他看,但他實在太累了,顧不上,想歇一會兒,秦老闆不知從哪裡冒出來,陰森森地繞着他走,辛心不敢休息,直奔後院冷庫。
“外面的是帶魚嗎?”
辛心扶着箱子喘氣,回頭,門口有人站着,背着光,辛心有點看不清臉,“稍等,我來看看。”他抹了把額頭上的汗往門外走。
随着兩人之間距離的縮短,辛心逐漸看清楚了對方的臉。
是一個國字臉濃眉大眼、五官端正的青年,他皺着眉,看上去有點不耐煩。
又是一張辛心不認識的臉。
“帶魚……”
辛心手背抹着下巴的汗,腳步突然停住。
“快點,”那人催促道,“廚房等着用呢。”
辛心站在冷庫裡不動,他低頭看着那人的腳。
已經接近下午五點,外面陽光依然猛烈,夏日的暑氣被隔絕在寒氣四溢的冷庫外,辛心忙活了半天,身上一會兒冷一會兒熱的,汗出了許多,黏膩地沾在身上。
“你看什麼呢?”
對方聲音忽然變得柔和起來。
辛心慢慢擡起臉。
那張國字臉正沖着他笑,八顆牙白森森的,“我的床睡得舒不舒服?”
辛心牙齒打顫,他看着面前腳下沒有影子的“人”,一步步慢慢往後退,那人笑着,笑容卻很僵硬,像戴在他臉上的面具,在陽光下快要融化。
辛心後退的速度越來越快,他跌跌撞撞地向後退,退着退着他忽然覺得不對勁。
他怎麼不進來?
是他進不來?還是他不想進來?
距離拉遠,辛心又開始看不清外面那人的臉了。
他心跳飛快,呼吸急喘,汗流不止,酸痛發麻的手摸向一旁的泡沫箱子,掌心裡的汗滲入箱子,箱子的邊角都被沁得有些熱了。
不對,這樣不對。
辛心咬了咬牙,一低頭,一閉眼,向着門外的方向猛沖!
“啊啊啊啊啊——”
辛心閉着眼睛向前跑,他腦海裡牛鬼蛇神亂飛,各種鬼全在抓他,他腦門一熱,心說就算死也不能死得那麼窩囊,大聲喊道。
“逼人搬床搞霸淩的你死了——”
辛心一頭撞在了結實軟彈的肌肉上,熱烘烘的,屬于活人的溫度讓他想也不想地伸出手把人抱了個結結實實。
“救、救命……”
“誰死了?”
冷冷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求救,辛心一下睜開了眼睛,仰頭,一雙溫度堪比冷庫的眼睛正盯着他。
辛心:“……”他要說他說的不是他,他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