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叙白坐在高腳凳上,思考時習慣微微垂睫,凳子下面的橫條有點卡腳,便下意識晃了下腿。
他并不擔心呂向财能不能解決趙主管。
這幢商業大廈總共32層,越往上走,職位越高,權利也越大。主管素日嚣張跋扈,也隻有1-4層的管理權。呂向财能拿到5樓的門禁卡,說明對方不是一般人。
就在這時,呂向财沒事人一樣從電梯裡走出來:“好了,搞定了。我把今天下午的工作任務調整成出外勤,在可查詢的記錄裡,午休時我們根本不在公司。”
“你如果想,現在就可以直接回家,或者去哪兒玩,都沒問題。”
男人漫不經心地笑着,神色散漫,卻莫名叫人信服。
就現在的情況,哪怕謝叙白心再大,也不可能繼續回工位上班。
謝叙白點頭,剛要轉身,男人看着狼藉髒亂的吧台,冷不丁叫住他:“對了,你有沒有看過一本書,《獻給阿爾吉侬的花束》?”
謝叙白不明所以地回頭。
“關于智障主人公接受開智手術,從而獲得非凡智力的故事。比較讓人惋惜的是那隻一起接受手術的小白鼠,最後因手術副作用引發心智和體能的急速衰竭,最終喪命。”
呂向财笑道:“這個故事告訴我們,獲取認知之外的知識是有代價的。”
“……”謝叙白注視着似笑非笑的男人。
他當然不會認為呂向财是忽然傾訴欲爆棚想給自己講故事,對方在意有所指什麼?
聯想到之前的談話,謝叙白靈光一現:“你想告訴我,之所以不能将趙主管和公司的事情袒明,是因為那些是我不能知道的‘知識’,它們超出了我的認知?”
這次換呂向财露出些許意外之色。
他想過謝叙白能悟到話裡的深意,卻沒想到,青年能在短短幾秒内轉過彎來。
謝叙白卻已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他從小到大腦子就比較靈活,很擅長舉一反三。
諸多想法一掠而過,他忽然頓住,一個相較成熟的猜測在腦海中慢慢成型。
——有沒有可能,趙主管就是接觸到某類禁忌知識,才異化成怪物?
——但是說不通,如果隻是趙主管一個人産生異化,為什麼法律會消失?那可會影響到全國,不,何止是全國,已經都到了會動搖全世界的地步!
——難道說,在他毫無所知的時候,整個世界早已産生異常?
“唔!”
謝叙白毫無征兆地頭疼起來。
呂向财見他額角青筋暴跳,一驚,下意識将他扶住,厲聲呵斥:“你在想什麼?别去想!”
他萬萬沒能猜到,隻是語焉不詳的一句話,都能讓謝叙白聯想到那些不可觸碰的禁忌知識。
這人的腦袋到底是怎麼長的?
謝叙白聽不清他的聲音,隻感覺這非人的痛感十分熟悉。
是了。
他恍惚想起來,昨天晚上也是這樣,當他想要進入巷子,去查看狗子的安危時,就是這莫名的疼痛在阻撓他。
眼見謝叙白雙眼渙散,一張臉慘白失色,身體開始無意識抽搐。呂向财狠狠地啧了一聲,擡起食指。
他指尖凝着一顆黑色的水珠,散發着陰冷不祥的氣息。
黑水珠靠近謝叙白時,青年痛苦的模樣稍有緩解,但臉上卻浮現出一抹濃郁腐朽的屍氣。
呂向财看着青年,眸色幾經變化,最後輕笑一聲:“變成怪物總比死了好,對吧?”
他說着就要把水珠滴在謝叙白的眉心。
豈料這時,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握住他的手腕,阻止他向前。
呂向财訝異低頭,發現謝叙白不知什麼時候恢複意識。仿佛知道男人想要救自己,他咬牙說道:“沒事,我還可以撐住。”
這次痛得比昨晚要劇烈一些,但他也算一回生二回熟,勉強沒有痛暈過去。
實在難忍,他忘記自己還拽着呂向财的手,指尖因大力而泛白。
呂向财被青年捏紅皮膚,卻好像毫無知覺。
在他看過去的視野中,青年一雙眼睛被無邊痛色渲染,卻始終保持着一絲清明,如屹立在風暴中的磐石,堅不可摧。
啪嗒。
呂向财攤開下意識伸出去的另一隻手。
黑色水珠搖搖晃晃,終究還是落在了他自己的掌心。
不多時,謝叙白緩了過來,全身被汗水浸濕,嗓子幹得快冒煙。
見呂向财遞來一杯水,他接過,一口氣喝完,總算好受不少:“謝謝。”
男人沒說話,目不轉睛地盯着他,仿佛重新認識他這個人。
“我犯了一個低級錯誤……”他一字比一字凝重,“竟然沒看出你曾經曆過覺醒。”
“可你沒有異化成怪物,依然是個普通人,為什麼能有這麼強的意志力?”
“一個可以随便靠近怪物,理解怪物,卻堅定到不會被異化的普通人。糟了,你會成為所有怪物……”趨之若鹜的對象。
話沒說完,呂向财臉色一變。
謝叙白隻來得及往他腳底看上一眼,這一眼,令他毛骨悚然。
男人的影子,在動。
并非随着光線自然移動,那團影子就是個活物!
電光火石間它蠕動遊弋,速度遠超人類的極限反應,貼着地闆纏上謝叙白的腳踝。
冰冷光滑,濕漉黏膩。
從未有過的鮮明觸感,瞬間激起謝叙白一身的雞皮疙瘩。
他想也沒想地蹲身,要将那玩意拽開,豈料陰影很會順杆子往上爬,果斷換目标,從纏褲腳改成纏手腕。
【喜歡,好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