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半,濮喻剛把今天的關于《黑玫瑰校園》的評測報告寫好。
他寫的很用心,也很細,寫完了又從頭到尾檢查一遍,看了看措辭,就怕整體不夠客觀委婉,【不吃腥的貓】看了會跳腳。
寫完他才看手機,手機上有一條濮太太一個多小時以前給他發的信息:“别忘了把營養品給小頌。”
他知道濮太太也是個夜貓子,應該還沒睡,就回複說:“給了。”
濮太太回複的很快:“你還沒睡?”
“一會。”
他和濮太太的對話也很簡短。
濮太太說:“這孩子挺乖的,也安靜,你不要太排斥,媽媽也沒有别的意思,你多個朋友總是好的。”
濮喻想了想和濮英玩遊戲的甯頌,又想了想喬僑跟前的甯頌。
他可沒有那麼乖,也沒有那麼安靜。
他隻是在他們面前安靜而已。
但他依舊回了濮太太一句:“嗯。”
回複完他想到甯頌,于是就給他發了個信息。
他并不是嫉妒甯頌和喬僑的友誼,才說什麼牛奶和水果少吃,這些是真的對甯頌身體不好,有些身體太弱的人就是不能多吃,尤其是晚上。
甯頌顯然屬于身體很弱那一種。
他從小到大就沒見過這麼瘦弱的男孩子。
濮太太給的營養品他在車上的時候看過,營養足夠豐富了。
結果人家壓根都不知道他是誰。
他是很敏感的,對人際交往尤其敏感。甯頌跟他很生分,有一種天然的疏離,甜甜地讨好的笑意連眼睛都到不了,他看得出來。
本來他們也是硬被愛子心切的母親撮合到一塊的。
但他們哪裡能成為朋友呢?
他也不需要什麼朋友,能有一隻網絡上的貓跟他聊聊天就夠了。
雖然他也知道那隻貓成天撩撥他,也隻是因為好玩而已,不是真的對他有意思。
他對自己對這隻貓微妙的好感其實是有點排斥的,不是覺得不合适,而是感覺網絡很虛幻,現實裡那麼多人喜歡他他無動于衷,轉而去喜歡一個網上的都不知道對方什麼樣的人,很荒唐也很古怪。
他也不知道這種朦胧的感覺算不算好感,因為他有時候反而會因此感到煩悶。
他正這麼想着,就收到了甯頌那條短信。
“謝謝小魚兒的關心。”
他看到這幾個字的時候,幾乎以為自己切錯了頁面。
等确定這條信息來源于甯頌以後,整個人的血液騰地就蹿起來了。
一種很詭異的震驚。
他翻來覆去看,還專門切到遊戲論壇上看了一下。
然後給甯頌發了個問号。
但甯頌沒回他。
他就又發了一個問号。
甯頌徹底沒消息了。
這下濮喻坐立難安了,生平第一次這麼不淡定。
他切回遊戲論壇,看他和【不吃腥的貓】的聊天記錄,最後停在他們下午的聊天上。
對方說:“來一個不太熟的啞巴同事家裡做客。”
甯頌這一睡,半夜就燒起來了。
他第一個反應就是,草,藥白吃了。
甯頌已經病出經驗來了,這經驗倒不是穿過來以後才有的,以前高中離開孤兒院他就開始住校了,平時假期就在外頭打零工,有段時間太累,也是身體很差。有次他食物中毒,大半夜又拉又吐,不敢去醫院,外賣軟件上也沒找到在營業的藥店,就那麼強撐着到了早上,渾身疼,周末就他一個人住宿舍,他很怕自己會一個人這樣死掉。
等八點藥店開門以後,他一瘸一拐地去買藥,那天沒下雨,但下了很大的雪,走到半路他又吐了,蹲在地上怎麼都起不來了。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夢到這些,昏昏沉沉醒過來,聽到手機一直震。
喬僑在給他打電話。
他剛接通,就聽見房門“啪啪”拍了兩下。
他腦袋發暈地從床上爬下來,給喬僑開了門。
喬僑瞪着他:“你生病了?!”
甯頌擡着滾燙的眼皮,看見濮大少爺也在門口。
他咳嗽了兩聲,說:“有點發熱。”
話剛說完,喬僑的手已經摸上了他的額頭。
“卧槽這麼燙!”
“我等會就去醫務室。”他說。
他見濮喻一直在盯着自己看,就看了他一眼。
濮喻看到他桌子上的退燒藥,問:“吃過藥了?”
“嗯,”甯頌說,“不是很管用。”
甯頌穿上衣服,身體一動就開始咳嗽,胸腔也悶的很,以至于他咳嗽的時候胸腔都像是在拉沉悶的風箱。喬僑真的有點被吓到,攙扶着他的胳膊怕他會昏倒。
甯頌倒是很淡定:“沒事,我一發燒就這樣。”
濮喻跟在後頭,替他鎖上門:“要抱着還是背着?”
這下不光把甯頌吓到了,把喬僑都給吓到了。
喬僑扶着甯頌回頭,見濮喻似乎很認真。
“我自己走就行,”甯頌喘了兩聲,“不至于那麼嬌弱。”
“你氣都快喘不上來了。”濮喻說,“醫務室一個在辦公樓那邊,一個在二三号宿舍樓中間,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