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頌跟着濮喻出了遊泳館,遠遠地看到一輛車停在遊泳館外頭的白荊木花下。
濮喻太高了,腿巨長,他不得不加快步伐,他剛練遊泳就練的很累,這麼跟着走了一段,就有點氣喘籲籲。
他停了一下,濮喻也沒注意到,等他重新跑着去追的時候,濮喻才回頭來看他。
這回濮喻步伐忽然慢了一點。
他的手機一直震,他掏出來看了一眼,是喬僑發過來的信息。
一條接一條。
“卧槽,什麼情況!”
“你為什麼跟他走,去哪?”
“你和濮達西這麼熟?”
“我以為我已經是你最好的兄弟!”
後面喬僑甚至發了論壇的截圖給他,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們的震驚。
“沒有很熟,”甯頌想了一下,還是跟喬僑說了實情:“我爸媽在他們家工作,讓我搭個順風車過去。”
他看了看前面不管看多少次,都要驚豔的漫畫身材,補了一句:“不瞞你說,今天是我第一次跟達西先生說話。在此之前,我都懷疑他是個啞巴。”
喬僑:“……!!”
濮喻坐的車是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
這是他第一次坐勞斯萊斯。
他對勞斯萊斯的了解和保時捷邁巴赫一樣,更多的像是一種豪門的意象。
他記得他七八歲的時候,孤兒院來了個大人物。那是夏天了,夏天的江城很容易下太陽雨,突如其來,把放學回家的他淋成了一個落湯雞。他一瘸一拐地抱着書包回到孤兒院的時候,看到一輛黑色轎車從他身邊駛過,裡面有個金尊玉貴的小男孩趴在後車窗上,好奇地往外看着他們。
他瘸着腿避閃到一邊,小夥伴告訴他:“哇,勞斯萊斯。”
他因此認識除了寶馬奧迪以外的又一個豪車,記住了車前的小飛人車标。
網友說,人生如果有分水嶺,那一定是羊水。
他也曾豪情萬丈,在構劃自己人生宏圖的時候,對自己将來成功的臆想裡,也包括擁有勞斯萊斯這樣的豪車。
提前坐上了!
中午還很晴朗的天,如今陽光都被雲彩遮住了。司機伸手要接他的包,他擺擺手,背着包跟着濮喻坐到了後頭。
他先回宿舍拿了他下午本來打算要趕的作業,然後坐車往濮家去。
走到市中心的時候,他看到elope的《world》演唱會海報。
目前國際上最紅的男團,剛穿過來的時候,甯頌覺得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是新奇的,到處都是自己沒看過的電影,電視劇,沒聽過的歌曲,有一段時間他幾乎泡在音樂的海洋裡,就這麼認識了elope。
這個将英倫流行和獨立搖滾結合的樂隊,創作的每一首歌都唱在他的心口上。
外頭的天半邊陰沉半邊明亮,他将車窗打開了一些,湧進來的風吹得他微卷的頭發亂晃,他出來的比較急,頭發都沒吹,廉價的洗發水的味道特别明顯,把他頭發上的茉莉花味道也吹到了濮喻那邊。
車子都過去了他還在回頭看,對上濮大少爺的眼睛。
“我超喜歡這個樂隊。”他笑着說。
這本來是一個聊天的契機,但大少爺顯然對他喜歡什麼并不感興趣,隻“嗯”了一聲。
很有禮貌,但也沒有更多東西了。
甯頌也就沒有再說話。
他給自己和濮喻的關系劃定的很明确,讨好是肯定要讨好的,對自己一家人都沒有壞處,但濮喻這家世這性格,想和他做朋友也不太現實。
車子很快就到了濮家大宅。
濮家大宅就坐落在中央公園後面的太平路,是一個帶院子的獨棟别墅,牆很高,大門非常氣派,門口兩個穿警衛服的保衛,肩膀挂着沖鋒槍。
……他和濮喻真的是兩個世界的人。
車子繞着房子轉了一圈,在房子後院停了下來。
甯媽劉芬早就在庭前等着他們了,她先沖着濮喻打了個招呼:“真是麻煩你了。”
濮太太都讓她們直接喊濮喻名字,在濮家多年的孫姨都是直接喊“小喻”,但她還叫不出來。
倒是濮喻很有禮貌,客氣地喊了一聲“劉姨”。
劉芬笑了笑,這才伸手去拿自己兒子肩上的背包。
濮喻徑直上樓了。甯頌則和劉芬拐過旁邊的小門,進了保姆房。
“頭發怎麼沒吹幹啊?”劉芬拿了毛巾給他擦頭發。
“他提前到了,我怕他等太久,沒吹幹就出來了。”甯頌任由她擦,笑着說:“爸呢?”
“他跟車隊接人去了,還沒回來呢。”
母子倆在房間裡聊了一會,劉芬叫他在房間裡寫作業,自己出去忙了。
今晚上濮家還要辦一個家宴,招待威明州州長一行人,家裡很忙。
要不是濮夫人非要甯頌過來,她都不想他來,怕添亂。
這種宴會都是請了專業團隊來的,甯媽她們也隻是幫忙打個下手。
他們夫妻倆到濮家時間都很短,還處在誠惶誠恐的階段。他們雖然沒多少文化,可是都不傻,濮家的司機和阿姨不算多好的職業,但給大人物當幫傭和司機,隐形福利大了去了,甯頌能去上東公學,就算是他們家吃到的第一個紅利。
時間還早,但餐廳早已經布置好了,濮夫人帶着濮父的助理最後确定了一遍菜單和客人位次,扭頭看到劉芬,問:“濮喻他們回來了麼?”
劉芬一愣,沒想到濮夫人居然還記得這事。
說實話,之前濮夫人執意要濮喻接甯頌一塊回來,說倆孩子如今在一個班可以熟悉熟悉做個玩伴什麼的,她隻覺得人家是客氣。
“回來了,我讓他在房間裡寫功課呢。”劉芬笑。
“讓他去樓上跟濮喻玩啊。”濮夫人道。
旁邊孫姨笑:“小喻那性格,沒有你發話,誰敢去找他玩。”
濮太太莞爾一笑:“那倒也是。我去跟他們講。”
她說着就往保姆房這邊走來。
甯頌正在保姆間裡趕作業,聽見身後傳來敲門聲,一回頭,就見濮太太在門口站着了。
濮太太看起來比他媽年輕多了,身上有一種極其素淨的華美,烏黑濃密的頭發挽在腦後,渾身沒有太多珠飾,就隻戴了一對珍珠耳環,白色的,卻撐起了雍容華貴的美感。
“你就是甯頌呀,”濮太太吃驚地說,“怎麼比照片還瘦這麼多。”
劉芬忙說:“叫阿姨。”
“阿姨好。”
濮太太拉着他的手關心了幾句,說:“我家濮喻别的都好,就是從小獨來獨往的,沒什麼朋友,他這次肯去接你,肯定很喜歡你。”
嗯 ……這個因果關系有點牽強吧?!
“我家濮喻成績很好的,從小學就一直都是聯考第一,除了不愛說話,也沒什麼太大缺點,我就愁他這個,一放假就呆在家裡打遊戲,他就缺少個朋友。你能不能多陪陪他,一塊學習也好,玩也好……”
甯頌笑眯眯地點頭:“好啊。”
如果大少爺肯理他的話!
十分鐘後,甯頌站在了濮喻的房間裡。
大到離譜的房間,在整棟樓的最東邊,房間裡一面牆都是各式各樣的獎狀,獎杯,獎牌,榮譽證書,類目極多,甚至包括一些很冷門的,譬如野生動物基金會,極地科學考察團等等。
完全就是一個學霸的榮譽牆,多到像是一個展覽。
但這些都是可以預料到的。
一個品學兼優的學霸該有的樣子。
讓他意外的是,濮喻的房間裡有滿滿一整個玻璃櫥櫃的手辦。
大多是一些卡通人物,穿着小尺碼的衣服,不管是皮膚還是衣服都很逼真。
悶葫蘆居然這麼喜歡玩手辦。
濮喻正坐在地毯上,靠着沙發打遊戲,平時會稍微分開的頭發如今自然地垂下來,看起來更像個好學生。
濮太太故作嚴肅:“濮喻,我把小甯交給你了啊,好好照顧人家,别光顧着一個人玩遊戲。”
甯頌尴尬而不失禮貌地沖着濮喻笑了笑。
孫姨上來叫濮太太:“送衣服的到了。”
濮太太點了下頭,扭頭對甯頌說:“就當自己家一樣别拘束啊,你們自己玩,我們下去了。”
說完就拉着有點擔心的劉芬下去了。
留下他和濮喻大眼瞪小眼。
濮喻喉結動了動,問:“喝東西麼?”
甯頌搖搖頭。
“随便坐。”濮喻說完頓了一下,又回過頭繼續打遊戲了。
甯頌就在旁邊的矮桌子前坐了下來,盤着腿坐在地毯上寫作業。
盡量不發出一點聲音。
等他作業都寫完了,發現濮喻依舊在打遊戲。
他打遊戲很專注,不像在玩,更像是在工作,有時候眉頭還會皺起來。
他爬起來活動了一下,閑着無聊,就去細看那些手辦。
他其實不懂手辦這些東西,他以前有個同學也很愛玩手辦,去日本經常帶一堆手辦回來,這同學也算是個富二代,在上頭花的錢讓他咂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