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被兩張餅饞得吞口水,可他又不好意思,發窘地搓了搓衣裳道:“吃、吃過了。你倆吃就成。”
林潮生也不是個傻的,看臉色還是會看的,當即就把餅塞方裡長手上,笑道:“您吃吧!這是多出來的,您要不吃,我倆也吃不完!又一股蔥味蛋味的,總不好帶進戶房去。”
推辭不得,方泉隻好接過兩張餅,還說道:“生哥兒真是大變樣!人比以前有生氣!也機靈了!”
這話林潮生最近聽得可多了,隻笑了笑沒說話。
幾人吃完餅,趕車朝龍門縣去了,兩個時辰的路程,是方泉和陸雲川輪流趕的牛車,緊着在中午前進了城門。
縣城熱鬧,街道兩側店肆林立,沿河的柳蔭下還擺着各樣的攤位,賣吃食的、賣篾器的、賣風車玩具的,瞧得人眼花缭亂。
街上或是挑着籮筐沿街叫賣的貨郎,或是扛着糖葫蘆哄娃娃的年輕小哥,或是頭插粉花兒挽着籃子賣野杜鵑的小姑娘,亦或是趕着驢車賣完菜要出城歸家的小夫妻。一街人流車馬絡繹不絕,是四方輻辏之景。
快到午時了,官衙戶房的大人們也到了吃飯的時候,可不敢去打擾。所以三人進了城沒有立刻去辦事,而是先找食攤吃了飯,想着緩一緩再去。
吃的馄饨,餡兒是用筍丁和鮮肉調的,熬的大骨湯,喝一口暖烘烘的。陸雲川還怕不夠,又在隔壁攤子喊了一籠灌漿包子。
一籠八個,孩童拳頭大,皮薄餡多,一口咬下去裹着肉香的湯汁就湧了出來,還不能吃太急,否則準被燙。
林潮生吃了一碗馄饨後就八分飽了,隻吃了一個包子嘗嘗味兒,剩的全給陸雲川和裡長分了。
這事是請裡長幫忙,兩人當然沒好意思讓他出錢,陸雲川早一步去結了賬,縣裡物價比鎮上略高一些,三人吃了快有四十文。
裡長是個老實漢子,他紅着臉自言自語:“這怎麼好意思……這怎麼好意思啊……”
林潮生寬慰兩句,方裡長才有緩和,又才帶着人往戶房去了。
改籍合戶倒不麻煩,戶房的吏員看了買賣文書,又重拟了新的契書,叫林潮生和陸雲川蓋了手印,再銷了舊的買賣文書,最後給辦了合戶,此後二人就是真正的夫夫了。
“行了。”那吏員瘦高瘦高,做事也麻利,辦完後就闆着面孔開始攆人。
村裡人都怕見官,但裡長來縣上辦事多,倒也習慣了,隻笑着答:“好好,多謝大人,多謝大人了!”
說罷,就帶着二人離開了戶房。
出來後,方泉才瞧一瞧天色,又望一眼不遠處的書肆,說道:“還不到未時,也難得來一次縣裡,你倆要不要逛逛?我瞧着那邊有個書肆,我去給劍玉買隻墨,昨兒就聽他說墨條快磨完了。”
書肆?
林潮生來了精神,不禁扯了扯身側陸雲川的袖子,擡頭瞧去一眼。
陸雲川一眼看出他的想法,但還是問道:“你也想去看看?”
林潮生猛點頭。
陸雲川隻好答應:“行吧,去逛逛再去醫館。”
瞧吧,這位可沒忘正事,還記得去醫館看大夫,再問問夜裡能不能辦事。
林潮生心虛咳了一聲,然後拖着陸雲川進了書肆。
那書肆不大,兩間門鋪,并排擺着四架木書架。林潮生逛了一圈,瞧他認真的樣子,裡長看見了還有些驚訝,詫異道:“生哥兒,你會認字?”
林潮生:“……”
诶?
草率了,這怎麼答?!
他這頭磕巴了一聲,正打算摸腦袋糊弄過去,倒是身旁的陸雲川瞧他一眼才扭頭看向裡長,回答道:“聽說生哥兒的娘親原是大戶人家的丫頭,跟着主家小姐認過字,潮生應該是小時候和嶽母學過。”
林潮生眼睛一亮,立刻點頭,“啊對對對!”
林潮生父母走得早,裡長也快忘記這回事兒了,一說才恍然點頭,“是是是,是有這事兒。”
說完他也沒有過多詢問,先朝着書肆老闆問墨去了。
林潮生又心虛咳了一聲,悄悄扭頭看向陸雲川,正巧對上陸雲川垂眸注視他的眼神,眸光深深的,瞧得人心口發緊。
但陸雲川最後也沒有多問,隻道:“繼續看吧。”
林潮生點點頭,又扭頭看向書架,從中抽出一本藍皮的書冊。
——《春風偷香記》。
嗯,好書,好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