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一天就抄好了?”
鐘粹宮,孟貴妃左右手中分别握着兩沓紙,精心保養的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
“是的,貴妃娘娘,臣女和妹妹昨天一整天都在抄寫宮規。”林甜甜站在那裡道。
孟貴妃的手抖了抖,差點沒拿穩,她将兩沓紙擱置在桌上,拿起茶盞抿了一小口,道:“效率不錯,隻盼望你們今後莫要再犯相同的錯。”
“嗯嗯,”林甜甜點頭如搗蒜,“不會了!”
“口上說的還不夠,今後能不能做得到才是真本事,對了——”
孟貴妃像是才想起來什麼似的,又問道:“這上面沒有署名,哪一個是你的,哪一個是林三小姐的?”
“左邊是妹妹的,右邊是臣女的。”林甜甜答道。
林甜甜走後,孟貴妃分别拿起一左一右兩沓紙,看着每一頁相同的字迹眼神晦暗不明,過了一會兒開口道:“薔兒。”
“娘娘請吩咐。”
“去内務府把她們重陽節大賽的考題卷拿來。”
一個時辰後,薔兒将兩張考卷遞給孟貴妃,恭敬道:“娘娘,奴婢已經從内務府總管那兒調來了。”
孟貴妃伸手接過,另一隻手扶額道:“退下吧。”
兩張卷子的字迹毫不相似,林鸢的字迹看似外形清雅姿媚,細看之下實則筆畫遒勁藏鋒,有剛柔并濟、力透紙背之感,而林甜甜的字迹意境完全相反,她的字時而小巧秀美,時而狂野奔放,似乎是每當一種字體寫累了就換另外一種,是個随性的人。
孟貴妃看着桌面上擺放左右兩疊宮規,字迹都同林甜甜考卷上的如出一轍。
她蹙眉眯起眼,雙手拿起左右兩邊宮規細細對比了一會兒,發現右邊那沓要比左邊那沓少了許多字。
“薔兒,本宮問你個問題。”
“娘娘請問,奴婢聽着。”
“假使你和薇兒同時被本宮罰抄宮規,薇兒對你威逼利誘讓你幫她抄,你是先抄你自己的還是先抄薇兒的?”
“自然是凡事除了娘娘都以自己為先,不過娘娘問的是假使,奴婢答的也是假使,有娘娘在,奴婢是不會被他人威逼利誘的。”
“少哄本宮開心,”孟貴妃眉頭比适才舒展了一些,又道:“那本宮再問你,既然你是先抄你自己的,定當是十分用心、一字不差地抄完?”
“是的,娘娘。”
“那你抄完了自己的,再去抄薇兒的,就算你餘力尚足,但是否也會心懷不甘偷工減料少幫她抄許多?”
“是的,娘娘。”
這樣确實合乎常理,可偏偏交來的宮規全是林甜甜的字迹,林甜甜一個從小被寵壞的丞相嫡千金會被林鸢一個身份地位都比她低下的庶女逼迫抄宮規嗎?
正常情況下怎麼着也是林甜甜強迫林鸢吧,孟貴妃總覺得事情有蹊跷。
林甜甜之前就在她面前表現她跟林鸢之間深厚的姐妹情,許是林甜甜的表達方式過于獨特浮誇,孟貴妃現在一回想起來就覺着她們之間的姐妹情透着一股子說不上來的古怪。
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十四歲就嫁給了陛下,與家中姐妹并不相熟,就連家族中剛進儲秀宮待選的孟攸甯也是她繼母的女兒,也沒什麼姐妹感情。
但即便如此她也清楚真正的姐妹也絕非是林甜甜和林鸢那樣的!
林甜甜是什麼人孟貴妃早有耳聞,雖然她現在比從前善于僞裝自己想在陛下面前樹立一個好形象,但這點小伎倆也逃不過她的眼睛。
林甜甜表裡不一,她背地裡一定是喪心病狂到強迫林鸢幫她抄寫宮規時一定要模仿她的字迹!
而林鸢前三遍先抄寫自己的宮規時為什麼用的也是林甜甜的字迹?那一定是因為她要先練習林甜甜的字迹!然後才能再給林甜甜抄時準确模仿出她的字體,當然她也會出于不甘心給林甜甜少抄許多。
這樣想一切都能說得通了!
“薔兒,你是否覺得本宮城府太深了些?”孟貴妃問道。
“不,娘娘,您這叫聰慧過人。”薔兒回答。
“本宮也這麼覺得。”
林甜甜是有些工于心計,但是跟她比姜還是老的辣。
至于林鸢……
“薔兒,你從小就跟在本宮身邊,你是不是也覺得林家那庶女有些像……”
葉芷姝。
孟貴妃雖未說出口,但薔兒心領意會,道:“奴婢也覺得眉眼輪廓間有些神似。”
“那陛下會不會也……”
這下薔兒不敢回答了,孟貴妃歎了口氣道:“罷了,陛下前天臨幸了慧妃那個賤人,害得本宮兩宿都沒睡好,本宮先睡個美容覺,林甜甜和林鸢的事本宮以後再細做打算。”
“奴婢為娘娘寬衣……”
轉眼就到了冊封之日。
林鸢被封了美人,上官心怡被封了昭儀,李清芙和崔巧貞都被封了貴人,其餘人的位分也都在大家的意料之中。
可有一人——孟攸甯卻被封為了端妃,這就讓在此之前一直暗中讨好她的人坐不住了。
雖說孟攸甯是一衆秀女中唯一封了妃位的,已然是選秀中最高的位分了,可是也僅僅是個後妃罷了,所有人都以為她會是新皇後。
“皇帝,攸甯是哀家的侄女……”
封妃大殿上第一個坐不住的便是孟太後了。
“母後,端妃是您的侄女,可紅杏也是您的侄女,”顧祁允側頭看着孟太後,語氣狀似恭敬實則漫不經心,“紅杏是端妃的姐姐,年歲比她長,皇後之位空懸以來一直是紅杏将孤的後宮打理得井井有條,功苦勞皆有,紅杏已貴為貴妃,孤總不能讓她的妹妹一進宮地位就在她之上,讓紅杏寒了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