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答應。”沈麒冷冷地說。
季保輝無力地喘着氣,幹澀的喉嚨不自覺地咽了口唾沫,吃吃說:“實在要上報也可以,能不能别提到我的名字,這個功勞就送給你,行不。我可不想牽連進去。”
“行。”沈麒毫不猶豫。
季保輝一呆,想不到他竟然這麼痛快,眼睛頓時射出光,高興地說:“我就知道你是個明白人!講道理……”
沈麒不等他拍完馬屁,直接打斷問:“耳環的主人找到了嗎?”
“哪有這麼快呢,我不是還在找嘛。”
“你抓緊點時間。”
“嗳!哥,事情包在我身上。”
季保輝親熱地答應。
三個人一起下了山,才接近村口,季保輝死也不肯和他們一起走,怕被人看到就說不清楚了,趁着夜色他跑了。
方舯和沈麒泥手泥腳,尤其是沈麒,渾身還散發出一股嗆人的惡臭,逼得方舯不得不離始終他三步之遙。
兩個人回到宿舍大樓,方舯攔住正要上樓的沈麒說:“别回房間拿衣服了,你這股子臭味一進去就能把整樓的人熏醒過來,倉庫裡有大毛巾,左右這身衣服也不用留了,咱們直接洗澡,然後圍着毛巾上去。”
沈麒确實累壞了,又被自己臭得睜不開眼,聞言點點頭,先進了浴室。
方舯去倉庫裡拿了毛巾,走到浴室門口,就聽到裡面一片水聲嘩嘩,知道沈麒正在努力沖刷。他想了想,先将毛巾放在更衣室門口的椅子上,然後蹑手蹑腳地走向那堆沈麒才脫下的衣服。
衣服實在髒得不成樣子,又濕又粘,泥巴似地堆在牆角處。
他也顧不得嫌棄,拎起上衣先翻了翻口袋,裡面隻有鑰匙和雜物,又提起下面的牛仔褲,才一掂量,立刻眼睛發亮,探手下去,果然,左右兩個口袋裡都有東西,是兩塊青銅碎片。
兩塊青銅片一大一小,最大的尺寸也不大,一隻拳頭就能完全握住,外面都用塑料袋包裹着,其中一個塑料袋上還帖着标簽,已經被污水浸洇了大部分,能模糊地看到最後兩個數學是46。
雖然早有思想準備,方舯還是倒抽了一口冷氣,這人果然在偷考古隊的東西。
“發現什麼了?”有個聲音冷冷地響起。
方舯猛地轉身,浴室裡還不斷傳來水籠頭的嘩嘩聲,而此刻沈麒已經走到更衣室門口,用一條毛巾裹住下半身,另一隻塊毛巾擦着臉上的水滴,同時以一種戲谑嘲諷的目光看着他。
方舯心頭一擰,無語地與他四目相對,氣氛有點尴尬。
燈光下,沈麒的皮膚白到耀眼,脫掉衣服的他肌肉結實,完全脫離了平時給人的文秀柔弱感覺,甚至還顯得很強壯。
方舯忍不住默默地在心裡想,如果打起來……
“你不會想在這裡和我打架吧。”沈麒緩緩地說,依舊在擦着身上的水漬,他的動作慢而有力,同時給人以一種無形的壓力。
“蔣小雅懷疑你偷了現場的一塊青銅片,她求我幫忙找出來。” 方舯決定直接了當地挑明,“你不是一直說要文物上交嗎?為什麼要私底下偷東西?我不相信你是那種虛僞雙标的人?也不相信你是個心術不正的人。”
沈麒面色微沉,眼中神情莫辯,人始終站得筆挺,越加顯得身材高挑。
要腦羞成怒了?方舯有點不安,難道今天晚上真要打一架?現在他身上又髒又臭,人疲倦極了,也不想揍人,尤其是沈麒。
沉默了一會兒,沈麒終于垂下頭,看着他手上的東西,說:“你難道不奇怪嗎?我的手裡有兩塊青銅片。”
方舯長長出了一口氣,順勢問:“是啊,怎麼多了一塊?我猜猜,是不是從季保輝的那個‘紅薯坑’裡找到的?”
沈麒目思忖片刻,反問:“你真的不相信我是個心術不正的人?”
方舯馬上說:“那是,怎麼可能,我看人的眼光可準了。”見對方臉色稍霁,立刻笑嘻嘻地走上去,把手裡的東西還給他,“怎麼樣,我猜得不錯吧。”
沈麒搖搖頭說:“錯了,另一塊是從劉榮生家找到的。”
“什麼?”方舯實實地吃了一驚,瞠目看着他。
“而且,我可以确定,這兩塊青銅片都真品。”
他邊說邊放下手裡的毛巾,一手一個,接過方舯手上的青銅片,用拇指摩挲着上面的花紋,輕聲說:“青銅器的真假,一般要從鏽色、手感、聲響、紋飾和鋁文、銅質上判斷,水浸、土埋、家庭傳世的青銅器,鏽色是完全不同的。就算是從土裡挖出來,由于銅質差别及各地土質、水質的差異,出土的青銅器鏽色也不盡相同,有綠鏽、紅鏽、藍鏽、紫繡的分别。行内說:“青銅器墜水千年,則綠如瓜皮,而瑩潤如玉;未及千年,雖有青綠而不瑩;未入土水之傳世青銅器,其色紫褐,而有朱砂斑,甚至其斑凸起。這兩塊青銅片顯然都是土出,鏽色與器體合一,深淺一緻合度,堅實勻淨,瑩潤、自然,用手摩擦,毫無銅腥味,應該是真的文物。如果你用舌頭舔一下,不會有鹽鹵味……
他邊說邊把手上的青銅片遞到方舯眼前,好像真準備讓他嘗嘗味道。
方舯立刻避開說:“可以了可以了,我絕對相信你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