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打遊戲,秦峥罵聲變态:“記性也太好了吧。”
他再喊聲索索,狗豎了豎耳朵,秦峥拍手笑:“知道為什麼要叫你索索嗎?”
一人一狗都很想知道答案,秦峥牽着狗往屋裡走,笑得很頑皮,仍如當年的少年:“你們粵語裡,索是漂亮性感的意思吧,型男索女什麼的。”
秦峥醒酒時,他拿出禮物,是一件簽名版的落場球衣,秦峥最喜歡的NBA球星在場上穿過的。在英國出差期間,他走開了幾天,去美國觀看了那場全球矚目的賽事。
弄到這球衣頗費周折,但顯然又送對了,秦峥抖着它,眉飛色舞:“明天起,挂我辦公室牆上。”
他很開心:“早知道你生日當天就送了。”
秦峥啊了一聲:“我的生日禮物不是索索?”
他也啊了一聲:“它不是禮物,它是我的狗啊。”
秦峥給他一個震懾的眼神,他拱手相讓,天大地大,壽星最大。但秦峥太忙,他說:“養在我這裡吧,你随時找它玩。”
秦峥不幹:“已經是我的,憑什麼還歸你養。”
他和索索對視,索索蹭得他一腿毛,他說:“因為……我的院子比你大,它愛玩。”
這句話讓他付出了慘重的代價,秦峥把兩瓶伏特加往他面前一頓,理由是沒見過他喝醉的樣子。
北京的投标他沒參加,喝就是了,讓老闆高興高興。他喝得兩眼昏花,秦峥掏出手機錄視頻,他去搶,沒搶到就算了,錄就錄吧,他在秦峥面前經常丢臉,他不怕在秦峥面前丢臉。
兩眼發直倒下去之前,無數個秦峥在眼前晃,他隻來得及說一句:“你的睡衣在桃花心木衣櫃裡。”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上午,他在卧室的床上醒來,揉着昏沉沉的頭去樓上。客房卧室的門沒鎖,他推開一條縫去看,秦峥穿着白色小格子的純棉睡衣睡褲,睡得四仰八叉,索索蜷在床尾,也在呼呼大睡。
阿姨不住家,隻是應他的要求來做午飯和晚餐。他随便吃了兩片吐司當早餐,想起醉前掙紮着說的那句話,搖頭笑了。
昨天晚飯開得早,吃完最多8點多,秦峥讓司機過來載他回家就行,他卻讓秦峥留宿,可能是老記着自己買過睡衣,必須派上用場。
秦峥上次留宿,還是用石頭砸他窗玻璃那晚。後來有天他在街上遊蕩,經過秦峥常買正裝的品牌店,就進去買了幾身衣物備着,省得又大清早把人趕回家換衣服去應酬,學無止境,當助理得随時彌補疏誤。
買完正裝,他買了睡衣,總不能讓人和衣睡沙發吧。雖然秦峥再睡沙發,他照樣扛不動。
秦峥起床時,他和索索已經沿着草坪跑了好幾圈。秦峥換上了他買的灰藍色襯衫,有點嫌棄:“休息日我還得穿得這麼正經。”
做事還是不夠細膩啊,他撓撓下巴,學無止境,學無止境。午飯後一起去買休閑裝,半路上,他收到葉之南的信息,他很想要的那件仇英山水圖,被葉之南談下了。
他豪情滿懷:“等下你看中什麼,我請客。”
秦峥看他跟看白癡似的:“你老闆承擔得起你搞收藏的愛好,自己還買不起幾件衣服?”
他滿腦子都被仇英占據,陪秦峥風卷殘雲地掃了店,跳上車去藏家府邸。秦峥執掌靈海集團後,他負責的大買賣多,收入水漲船高,又能好好搞收藏投資了。
有葉之南出面,轉讓合同談得很順捷。大額交易需要一點時間,但原藏家見他委實喜愛,簽完字,他就拿到畫作了,成交價也比他的心理價位低些,這都是葉之南的功勞。葉之南是收藏界有名望的鑒定大家,原藏家很認他,也時有所求。
葉之南剛入行時,拜在國寶級大師顧德生門下,掌握了一些鑒定技巧,但他的主業是拍賣,對鑒定稱不上精通。從決裂到破冰這十餘年,葉之南把自己變成了一個淵博的人,鑒定水平之高,既是見識得足夠多,也因為足夠勤勉。
他黯然地想,葉之南才是學無止境。貝斯特拍賣公司因僞畫一案傾覆,也是葉之南鑽研鑒定的動力之一吧,聽吳曉芸說,他有意再開拍賣行了。
被藏家送出門,他有些踟躇,但葉之南向他颔首,道聲祝賀就走了。
“謝謝。”他拎着仇英山水畫,沒能發出邀請,有些痛心地想,終究還是生疏了,從前的從前,何用一個謝字?
和好,但真的不能如初。車開過黃昏的老城區,他給秦峥打電話:“你在做什麼?”
秦峥說:“準備開會,沒空陪唐總慶祝。”
電話挂斷了。他回家,跟索索相對晚餐,再把仇英山水圖挂去收藏室,賞玩到夜深。清晨吃完早餐,又看了很久才去上班。
秦峥不在辦公室,一個小助理說他跟人制定方案到後半夜才回家,他給秦峥發消息,但午飯後才收到一條:“去機場的路上。這兩個項目你跟進一下。”
他塞上耳機工作,随時向秦峥彙報進度,秦峥總是隔很久才偶爾回複一條,還總是幹巴巴的一個字:“好。”
他忙完工作,有時去天空藝術空間晃幾圈。葉之南确實在為重開拍賣行做準備了,劉亞成和阿豹自然會入夥,天空藝術空間的幾個股東也會投資,但開拍賣行不是一夕之功,跑資質,選址,籌辦第一次春秋拍,都費時費力,可能要花上兩三年時間。
秦峥有次說,秦越很喜歡看亡母的拍賣會視頻,若想子承母業,他就投個拍賣行,但秦越還小,喜好不定,隻能先觀察着。
秦越性格像母親,活潑潑很機敏,他似乎對什麼都感興趣,愛玩飛機類項目,也愛機械産品,還喜歡木工活。去年秦樂兒生日,秦越在父親的指導下,給妹妹做了一匹小木馬。
天空藝術空間下個月将在貝斯特大廈搞展出,涉及到數量可觀的木雕,他把宣傳圖冊拍給秦峥看:“到時候讓越越和樂兒也來看?”
到晚上還沒等到秦峥的回答,他百無聊賴地遛狗,回來坐在草坪上發愣,快一周沒見到秦峥了,有些不習慣。
雲州夏天很熱,今年比往年更熱,索索熱得趴在門廊的木闆上吐舌頭,他錄個視頻,發過去:“你還記得索索是你的嗎?再不露面它就歸我了。”
快半夜又聽到書房窗戶咯噔一響,他沒動,秦峥錄過大門指紋。索索耳朵尖,蹿出去迎接秦峥,秦峥一臉倦色地進門,他仍在看電腦:“冰箱裡有吃的,自己去拿,我先把這部分弄完。”
秦峥掃一眼,是集團旗下一個子公司上季度的财報:“不是你的事,看它幹嘛。”
他說:“老闆的事就是助理的事,他們的财務總監上任還不到兩個月,我有點不放心。”
秦峥和索索玩鬧着:“我又不止你一個助理,我看那些副總裁都沒像你這樣。”
他在集團的實際地位也是副總裁,秦峥給過他職位,他沒要,笑說首席兩個字更有派頭,秦峥沒堅持,多給點錢才是最實在的。他繼續忙活,秦峥合上他的筆記本電腦:“你沒必要連忙都攀比吧。”
他笑:“我孤家寡人一個,睡不着,不工作還能做什麼?”
秦峥抓着索索的爪子在他眼皮下來回晃着:“真不困嗎,凡事量力而行懂嗎?”
他擰上白花油的蓋子,再掀開筆記本電腦,保存數據,關閉,歎聲氣:“你對我太好了,我不肝腦塗地不行。”
秦峥啧啧:“我對你很好嗎?”
他看了看索索,難為情的話,都是心裡話,說了就說了吧:“天天跟你在一間教室上課的同學,你隻當是熟人,路邊一個有備而來,居心叵測的人,你卻肯包容。你想找怎樣的老師找不到,偏偏耐着性子跟我混,你說你對我好不好?謙虛過頭就是虛僞。”
秦峥低下頭看他,忽然笑了:“早跟你說過,他們沒意思。張飛傻大憨粗,劉備讓他跟在身邊有什麼稀奇,諸葛亮跟着他才說明他有本事。他孔明是什麼人物。”
秦峥視他如孔明,他樂壞了,嘴上假意謙虛:“我是毛遂,你可沒對我三顧茅廬過。”
秦峥揚眉:“這不更說明我是明主嗎。自己跑到我面前,你這輩子,就這一件事讓我省心。”他正笑,秦峥對索索說,“你别學他,到老都是哭包。”
他笑容一僵,哼一聲,去洗澡睡覺。一把年紀還動不動傷春悲秋的男人不多見,秦峥一針見血,他認,但是秦峥另外的幫手,都被秦峥罵過心硬,他隻當這是自己的特色。何況哭的時候,總有個人照單全收,要是能這樣到老,他覺得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