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頭鵝蛋臉媳婦一口應承:“太太,安心咱們江南地界,讀書人多,最不缺就是教書的,小的這就回了太太和老太太,必定給姑娘們尋一個四角齊全的。”
太太和老太太?
史苗眉頭微動細細品味。
看來甄家後宅裡,也免不得太太和老太太鬥法。
甄家人帶着榮國府的回禮,一到家馬上就到甄家老太太院裡彙報今日在榮國府見聞。
老太太盤着一串沉香珠,若有所思。
早前不收禮的時候,甄家太太暗自抱怨過好幾回榮國府不講情面。
前兒朝廷封賞又來,可見原先榮國府不收禮,是有大緣故在。
甄家老太太叫了幾個兒子過來,囑咐他們上心幫榮國府找先生一事。
老太太不由得對史苗贊歎:
“瞧瞧,怪不得聖上如此看中,她是個有孟母遺風的,咱們祖上是老親,此事你們也要放在心上,仔細舉薦了去,遑論她們要不要,也是咱們家一片心意。”
甄家當家的大太太心裡很見不得老太太事事都要做主樣子。
老都老了,還事事包攬,樣樣都要抓在手中。
還以為是什麼大事,竟是要把家裡老少爺們都叫過去?
這賈家固然好,但古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
眼看那賈家一副躲清靜的樣子,又在孝中,老太太也不知轉了什麼性子,非要熱臉去貼人家冷屁股。
人從母親那兒散了。
甄家大太太向丈夫抱怨:
“老太太怎麼對旁人家請教書先生的事如此上心,咱們家的爺們,都不見她問幾句?”
甄家大爺反駁:“老太太何曾沒有問過?”
甄家太太心裡更不樂意。
她何嘗不知賈家有姑娘适齡婚嫁,可她兩個兒子都娶妻了。
老太太果然顧着老三家的大孫子,明裡暗裡給老三鋪路呢!
見甄家大太太心裡面上都不舒服,甄家大爺擺起架子教訓起來:
“你一個女人家懂什麼,這是在送禮呢?那些金的玉的送出去,惹人閑話,尋摸幾個好先生傳出去是一樁佳話,誰敢揪着說嘴。”
甄家大太太背過身去,冷笑一聲,懶得和他理論。
反正在大爺眼裡,老太太做什麼都是英明神武的。
……
史苗說要給姑娘們找先生,早已提過多遍,眼看四個女孩身子漸漸好過來。
江南的夏天也過去,找了姑娘們在園裡說話談天,順便看看今年秋日要賞玩的菊花布置得如何。
史苗問幾人:“你們都想學什麼,喜歡什麼樣的先生,先前我問過 ,江南這邊教什麼琴棋書畫的都有,若是想學騎射武藝,母親也把人給你們找來。”
賴嬷嬷也在旁邊,自從史苗讓她好生帶幾個姑娘,她就越發盡心了。
“太太又說笑 ,好端端的姑娘家,何必學……”
等話一出口,賴嬷嬷才察覺自己僭越。
史苗也沒明年怼她,賴嬷嬷的思維是京城培養閨秀的操作,算不得錯。
可史苗能做出的改變,也就是盡量把幾個姑娘教好。
她仍舊笑着反問:“如何不可,前兒個和你們一道押運大件東西回來的女人,不是也去找師父學?咱們家姑娘去當花木蘭也不錯。”
聽母親提花木蘭,年紀小的賈敏和賈娴眼睛都亮了。
最大的賈姝穩重道:“自然有母親做主。”
史苗又鼓勵幾人:“如今隻有咱們娘兒幾個,你說說,你想學什麼?”
對于請先生,賈敏有很多話想說:
“旁的我倒是不想,母親若是請先生,别請那種老氣橫秋胡子一把的老頭子,整日裡隻會念那幾句,無趣得很。”
也就因為賈敏是親生的才敢無拘無束,看她那委屈樣子,像是苦腐儒已久了!
剛剛一直低着腦袋像是在思考的賈媃怯生生的說:
“我那日見人吹笛子,很是有趣……母親,我想學。”
史苗點點頭,小姑娘愛音樂,很正常。
對這一點,大姐賈姝很不贊成,不符合講究人家的規矩。
賈姝:“若是喜歡,請來樂師……”
史苗看得出來,姑娘們也有些小九九。
賈姝不敢說賈敏,對于其它兩個妹妹還是有些看人下菜。
但賈姝卻在史苗忽然嚴厲的眼神中低下頭。
史苗對着賈媃溫柔一笑,點頭:“母親記下了,讓人給你找女先生。”
賈敏見母親答應得幹脆,馬上就掰着手指念叨起來:“我想學琴、還想學琵琶、想學畫,想學捏糖人……”
賈娴好心,笑着提醒她:“妹妹,那是面人。”
史苗聽了連連點頭,還是得原主親生的賈敏來帶動氣氛。
“還想學什麼?我把先生都請來,你們真學了,瞧瞧自己最後要學哪一樣,若是都能學還好,若忙不過來,莫要貪多嚼不爛。”
姑娘們點頭應是,唯有賈姝臉色不太好。
史苗并未多關照她,這股擰巴勁兒,要她自己扭過來。
賈姝年歲大,又定下親,她很明白自己沒幾日輕松日子過,整個人已經不自覺的轉向當家媳婦的心态。
賈姝整個人都緊繃繃的,不僅完成了自我規訓,也開始規訓妹妹們。
天大地大,規矩對女子來說,很大很大。
世情如此,能怪她一個小女子?
如今就當給賈姝脫敏,希望賈姝能扭轉些心态。
賈姝滿腦子都是管家理事以及嫁人之後如何管家理事。
隻願她能培養幾個愛好當做寄托消遣,發洩的出口也好。
别将心思都壓在男人身上,不然希望越大,失望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