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瑞愣住了。

雷古勒斯去而複返，他的頭發因為奔跑的風變得有些淩亂，微微喘着氣，那雙灰色的眼睛堅定地看着她，裡面包含了許多東西，亮得讓人有些不敢再看。

“那我先進去了。”梅格說，轉身就走。

“晚上去三樓空教室好嗎？隻需要一會兒。”雷古勒斯問，“我想和你聊聊。”

伊瑞答應了。

到了八點，她來到三樓，打開西邊走廊盡頭的教室門，雷古勒斯已經在裡面，他還沒有換下綠色的魁地奇隊袍，頭發有些濕潤。

在雷古勒斯對面坐下後，伊瑞勾着自己的手指，眼神落在桌面燭火搖曳的影子上，她竟然有了絲膽怯，不敢看他。

“伊瑞，康沃爾郡的事情我很抱歉。”雷古勒斯說。

伊瑞心頭一顫，擡頭看向他。

“對不起，那天時間實在緊迫，我沒能和你解釋。”雷古勒斯說，“我确實去了康沃爾郡，貝拉請求黑魔王讓我陪同參與一次行動，可我沒想到會是這樣的行動。我聽說，有許多人死去了。”

“你是食死徒？”伊瑞艱難地問出口。

“我……我不是。”

雷古勒斯直視她的眼睛，放大了聲音，再次說：“我不是，伊瑞，我才十六歲，黑魔王不會要我加入的。”他換了位置，來到她身邊，手掌在她背後撫過，“這是很難得的機會，這次行動黑魔王很看重，佩羅裡恩手裡有些古代魔法資料，黑魔王需要他的幫助，可他一直躲藏，那次行動就是要為黑魔王帶回佩羅裡恩。”

他絲毫不給伊瑞插話的機會，說得很快很快。

“可是有些人——那些胡亂殺人的巫師，并不是黑魔王的親信，他們隻是一群平時唯唯諾諾的邊緣人物，自告奮勇加入食死徒的隊伍，從未得到過黑魔王召見，他們隻是自認為加入了黑魔王的組織，就可以随意欺辱他人，他們的行動并沒有得到任何人授意，是他們自以為可以作威作福，自作主張随意傷害麻瓜。我一心想要找到佩羅裡恩，并不知道他們的行為，也未參與那些。”

“你想說什麼？”伊瑞問。

“我知道，那樣的慘案讓你感到心碎，你那麼善良，那天你一定被吓壞了，都是那些人的錯，我已經提議讓他們管束那些人了，”雷古勒斯的眼裡充滿了歉意，“别因此怪我，好嗎？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那樣，我不想給你帶去任何傷痛。”

伊瑞覺得有點冷，她輕聲問：“你沒有殺艾米嗎？”

“我沒有，我一心隻想找到佩羅裡恩，得到黑魔王的看重，相信我，伊瑞——”

雷古勒斯想要握住她的手，可她躲開了，“我覺得很混亂，雷爾。艾米一家、還有那麼多麻瓜，大人、小孩，那麼多人都是因你們而死，你在包庇亞克斯利，包庇那些食死徒。你覺得艾米的生命不重要是嗎？”

“我沒有——”

“——你有！”伊瑞喊道，她的眼眶紅了，“你現在告訴我，是因為那些小喽啰私自行動才造成了這些傷害，好，就算是這樣，你為什麼沒有阻止呢？你默許了他們的行為不是嗎？你不覺得麻瓜們的生命是什麼值得守護的東西，你在漠視他們的死亡……”

伊瑞用力擦掉眼淚，“報紙上、廣播裡，成天都在報道有人失蹤，有人遇害，一樁樁一件件，除了這些被報道出來的，還有更多的被壓下不宣，你隻會比我了解得更多。但你一心想要加入食死徒，無視了這些。你在去參與這件事的時候，會沒有預見到那些人要做的事嗎？不可能，我不相信。他們享受死亡帶來的快感，他們享受麻瓜發出的慘叫！”

“沒有哪次食死徒的行動會不出現傷亡。你真的不知道嗎？就算你什麼也沒做，可你也是幫兇。”

“對不起，我很抱歉。”雷古勒斯悲哀地看着她，為她擦去眼淚，“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我被黑魔王的賞識沖昏了頭腦，完全沒有考慮這些。親眼見到這樣的犧牲，我也非常悲傷，我不希望有這麼多人的犧牲，你明白我的意思，我期望這樣的場面變得更少、直至消除。”

他的語氣變得很柔和、很柔和，甚至帶着以往從未有過的祈求，他在向她示弱，向她服軟，向她請求原諒，他知道，這是他唯一的機會。

“我們隻是學生，伊瑞。能做到的太少太少，我和你保證，我會盡快強大起來，擁有足夠的力量，我一定會阻止這樣的事情發生，相信我好嗎？我會做到的，我一定能做到的。”

“經過這樣的事情，你還是要加入食死徒嗎？”

“隻有入局，才能破局。”雷古勒斯撫摸着她的臉頰，“我會帶給你一個完美的世界，放心吧，我會盡量把傷害控制在最小的範圍。相信我，伊瑞。”

伊瑞沒有說話，她混亂極了，她不知道自己能怎麼辦，還能如何勸說他。

他什麼也聽不進去。他還是想要加入食死徒，成為伏地魔的手下，他還是那麼執迷不悟。

她的眼淚更加洶湧。

這個結果比她想象得好嗎？似乎是的。他說他不是食死徒，他說他沒有殺人，可她卻更加難過。

她最好的朋友或許不是殘忍的殺人犯，可似乎，他要做的事比一個隻知道殺人的黑巫師更加可怕。

雷古勒斯用力抱住她，“求你，伊瑞，你會明白的，我會讓你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