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蘅幾人停留的茶樓亦可投宿,客房裝飾奇特,牆上挂着大張的雪白毛皮,毛皮之上,又零零散散懸挂着五顔六色的鈴铛和珠串,一眼看去雜亂無章,但看久了竟然還有種莫名的美感。
看來老闆窈娘是個心思精巧的妙人。
煙蘅随手推開窗,這家店一樓和二樓可喝茶歇息,三樓則是客房。與普通客棧不同,此處居高臨下,附近幾條街的景象都可盡收眼底。
真有意思,會來靈孤道的都不是普通凡人,六界之中除了人族,吃飯睡覺都非必須,但靈孤道内卻還有這樣的客棧,看上去倒像是專為凡人而設。
可先前煙蘅仔細觀察過,走進這家客棧的,除了清河沒一個凡人。
這就有些奇怪了,茶樓客人還不少,都是為何而來?
忽然,一隻靈蝶自遠方飛來,直入大開的窗戶,停留在煙蘅指尖。
她皺了皺眉,輕輕點了點靈蝶的翅膀,靈蝶便張口吐出封信來。
看到信封的同時,煙蘅手一抖,忙将窗戶關上了。
這信封她再熟悉不過,正是鳳音山專用的樣式。
煙蘅取出信紙展開,雪白而厚重的信紙印着繁複的花紋,十分講究,不過其上隻有短短一句話:“介容代神君問上神安。”
安安安,你不給我寫信我更安。
煙蘅沉思了半晌,站得累了索性坐到軟榻上接着想。
她自問不願成婚的意思已表現得十分明顯,為何司昀不僅不接招,甚至沒對此事過問一句,就算脫不開身來找她算賬,也不該如此若無其事吧,介容的态度也看不出什麼端倪,她實在拿不準鳳音山對此事的态度。
或許她的确該同司昀當面談談了。
等她找到九轉凝魂丹吧,她有種直覺,他們會在闌州有所獲,找到九轉凝魂丹,崇歡的事就算辦完了,她也可以順路去見司昀。
隻要司昀肯點頭,天帝也不能再強求。
不過去見司昀,是不是該先把葉澄明支開?她倒是不擔心司昀會記恨報複,但帶着另一個男人去見自己定了親的未婚夫——煙蘅在腦海中想了想那個場面,瞬間打了個寒顫,連連搖頭。
還是别了吧,處理幹淨婚約她再去找葉澄明更妥當。
她體内的封印還沒徹底解除,他們之後可以再一起去很多地方,六界之大,他們有很長的時間,有朝一日總能找到法子的。
打定了主意,煙蘅收起手上的信,見天色尚早,幹脆盤膝打坐,修煉起來。
對于亡命之徒來說,夜晚無疑是最好的僞裝,靈孤道的夜尤其熱鬧。
煙蘅是在一陣喧鬧聲中睜眼的,她起身推門而出,瞧見她的朋友們也都倚在走廊的欄杆上往下瞧着。
她走過去,朝身邊的人問道:“這是怎麼了?”
葉澄明将一顆黑漆漆的丹藥遞給她,等煙蘅接過服下,這才說道:“有人欲花重金向店主買一個位子,店主沒有答應。”
每次煙蘅修煉過後,葉澄明都會讓她服一顆自己煉的丹藥,助她梳理經脈,氣血通暢。
别說,這丹藥确有奇效,往後葉澄明要是吃不起飯,去煉丹賣也必能富甲一方。
天色漸晚,店内四處都懸挂起了燈籠,那些燈籠和客房内的牆一般,第一眼看上去都稀奇古怪,但和整座茶樓卻格外搭調。
煙蘅再次感歎了一句店主的品味,這才注意到一樓的木梯旁站着的魁梧大漢。
大漢手中提了把長長的彎刀,刀上泛着寒氣,顯然染過不少血。
“店中桌子不是還有好幾張都空着,店主為何不應?”
“我想他要買的,不僅僅是一個空位,而是資格,留在店内的資格。”
“姑娘想知道,何不直接問奴家,奴家必然知無不言。”
底下撐着手臂坐在正中央台子上,足尖在空中輕晃的窈娘不知何時擡頭,四處的燈火燭光都映在她臉上,顯得她豔色逼人。
随着她的動作,一樓或坐或站的人盡數擡頭,目光不善地望着煙蘅。
葉澄明微微側身,想将她擋在身後,煙蘅卻随手将人輕輕推開,身子往欄杆外更傾斜了些,也笑着回道:“我初來乍到,不知此間規矩,唯恐冒犯美人,還請窈娘賜教。”
崇歡在一旁的陰影裡撲哧一笑:“要說拈花惹草,招惹美人,我和辰河加起來也不及你。”說着目光還有意無意自葉澄明身上滑過。
這位不也是她招惹的“美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