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暗自慶幸,一邊打量着四周,身旁的甯樾身形突然晃了晃,一手按住了頭,眉頭緊鎖。
“甯樾。”她扶住甯樾,關切地問看着他。
甯樾在擋下那些劍後,腦海突然出現一個低沉的男聲,就像是從腦海生出來的一樣,一直盤旋不散。
“殺了她,殺了她啊,酆都的人都該死……”
他用理智和這股聲音抗衡,深吸一口氣,拉起了季疏淺搭在他肩上的手。
“走。”
話畢他拉着季疏淺出了這個房間,那股帶着誘惑的聲音便從腦海中消失。
“怎麼了?”
季疏淺還沒搞清楚剛剛的情況,面帶疑惑地看向甯樾。
甯樾對上她的杏眼,心底輕笑,他怎麼可能傷她……
在殺了她這句話在腦海盤桓時,他下意識的畫面是那弑神河底,少女帶着焦急的眉眼,一邊無畏地将他護在身後的場景。
甯樾将他腦海裡的話給季疏淺複述了一遍,季疏淺的眉頭越皺越深。
“這是和酆都有仇嗎?”
甯樾神情不定地點了點頭,就見季疏淺笑了笑:“那他怎麼傻到找你來殺我啊。”說完還偏頭笑着看他。
一瞬間,甯越覺得有什麼東西在心底無聲地發芽。
季疏淺晦氣地看着那個房間,心頭浮想聯翩,為什麼皇宮中的屋子會針對她,甚至不知用了什麼辦法蠱惑甯樾來殺自己。
甯樾見她蹙眉看着房間不語,垂眸看着她,溫聲道:“走吧。”
聞言,季疏淺看向甯樾,黑色的眼眸透着溫潤而堅定的力量,無端讓人心生安心。她顫了顫眼睫,遮住眼底神色,或許是她知曉甯樾未來的結局,免不了心生惋惜,應該沒人能料到,如今的溫潤公子會成為令三界聞風喪膽的魔王。
這是一條金玉鋪就的走廊,走廊有些殘破,珠玉碎瓦散落滿地,看起來一片狼藉,像是經曆過一場浩劫。
随處散落着兵器的碎片,季疏淺微微皺眉,俯身拾起一片塊碎片……很難想象,曾經削鐵如泥的兵器會淪為别人的唏噓一歎。
甯越看向俯身的季疏淺,微微出神,這裡自古以來便有惡鬼出沒,無人能講述這槐江山的真實情況。而眼下,這裡已經誕生了第四隻惡靈,照這樣看來,或許槐江山和曾經的三隻惡靈大有淵源……那神族又在裡面扮演了什麼角色呢?
他神色越發幽深,就如那隻惡靈告訴他關于他父皇的事,他姑且信了一半。但年少時,他便能隐隐察覺出他父皇的刻意隐瞞……
或許是覺得他年少,便未過多隐瞞,但他其實一清二楚——父皇對酆都有一種埋于深處的敵意。
雖然平日他父皇在人前都維持着一副尊酆都為座上賓的态度,但背地裡卻不滿酆都統領六界的地位……
他年少時尚且不知其中原委,所以出于神族的利益,也和他父皇有着如出一轍的想法。
但他記得某個午後他母神叫他去後花園陪她散心,語重心長地給他講了這六界格局的來曆……上古時代,戰火不斷,彼此間打得不可開交,整個六界烏煙瘴氣,惡靈橫空出世。
眼看着本就飽受戰火摧殘的六界雪上加霜,紛飛戰火中生靈塗炭,原先有着旖旎風光的六界如今宛如人間煉獄,幾乎到了天道無力回天的地步,天道終于出手了。
天道用一部分力量造出了第一位酆都大帝,用這位酆都大帝的力量來抗衡三隻惡靈,但惡靈遠比他們想象的強大,隻有這世間最為精純的靈力才能使其徹底消亡。
第一位酆都大帝隻能勉強将其鎮壓在靈力充沛的槐江山,因為未能徹底消滅惡靈,所以天道并未收回賦予他的力量……至此之後一代代酆都大帝都承着這力量,世代鎮守槐江山。
想到這裡,甯樾垂下眼睫,一雙眼中微微蕩起漣漪……母神将這些告訴他後,他徹底改變了想法,因為……惡靈試圖突破封印,每一位酆都大帝最終都會受封印反噬而灰飛煙滅。
酆都雖享着這六界無上的榮譽,但也承着這份責任,在他看來這是對等的……每一位酆都從六界各界中選出的精英都站在和惡靈抗衡的一線,這樣的奉獻和犧牲,在他看來完完全全擔得起他們所受的尊崇。
少女俯身,黑色的輕紗柔柔落在他腳旁,他看向少女白如雪的臉頰微愣一瞬。珈若沒有選擇自己身份的權利,出身便擔着酆都繼承人的責任,或許她已經知道自己既定的命運了……
可若是能有選擇,她會怎麼選呢?
這世間有人愛慕王權富貴,卻也有人隻羨慕淡雲流水的生活。
季疏淺回過神來時就見甯樾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她有些詫異地歪了歪頭。
“怎麼了?”
少女的聲音如風鈴低語般悅耳,他思緒萬千地看向季疏淺,猶豫了一下,還是試探着:“珈若……”
季疏淺愣了愣,怎麼就這麼換了稱呼,她淺淺一笑:“不是說了喚我疏淺嗎。”
甯樾看向她流露真摯的杏眼,颔首道:“疏淺,你……如果有選擇的機會還願意做着酆都繼承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