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後來,渾身經脈寸斷,被關在暗無天日的神界牢獄時,白衣的少年緩緩步來,居高臨下看着他,一字一句吐出:“神帝下令,太子心術不正,即日起廢除太子之位。”
然後緩緩蹲下,嘴角慢慢上揚,寒光一瞬閃過,甯樾隻在刹那間聽見了内丹有一絲碎裂的聲音,伴着溫潤的聲音響起:“哥哥,你的未婚妻該輪到我了。”
甯樾冷笑一瞬,緩緩開口:“神族二殿下,元容與。”
季疏淺盯着他有些不可思議的開口:“二殿下?”她沒有想到過他竟然會是神族皇室的人。
這邊店小二吆喝着上菜,五花八門的菜品被擺了滿滿一桌,季疏淺不自覺揚起嘴角,這種感覺到是久違了。
她猶豫了一瞬,指了指那個晶瑩剔透,流着醬色汁水的肘子說道:“這個很好吃,是廣陵城裡做的最好吃的肘子。”
眼前的少女在這一桌菜上來後眼睛瞬間亮晶晶的,嘴角還挂着一抹淺笑,甯樾一瞬間想到自己的妹妹——甯瑈。
她每回拉着自己來人界玩的時候總喜歡點上各種名字古怪的菜品,遇到難吃的菜時,她會眉眼彎彎的夾到他的嘴邊:“哥,嘗一口嘛可好吃了,不吃你會後悔的……”然後不等他回答就不容拒絕地塞進他的嘴裡。
想到這甯樾突然笑了笑,但一瞬間,這股細微的暖意被涼意淹沒……甯瑈應該已經輪回了十多世吧……
季疏淺看着甯樾夾了一塊肘子,然後唇邊居然挂起一絲違和的笑容,她愣了一下問道:“好吃嗎,是不是還不錯,那個荔枝蝦球也很好吃。”
聽到季疏淺的聲音,甯樾回過神來,面前的少女和白日裡拒人千裡的樣子截然不同,反而有幾分少女的俏皮,隻是不知哪樣才是她真正的模樣……
甯樾淡淡的嗯了一聲,夾了一顆蝦球。
正當他二人默不作聲地吃着飯時,一陣嘈雜的聲音猛然入耳。
“蘇聿啊,你那日從攬香閣帶回的小娘子簡直是人間絕色,什麼時候讓哥們我也享受下呗……”随着聲音響起的還有陣陣狂放不羁的笑聲。
蘇聿?是她認識的那個蘇聿嗎?
等等!季疏淺思緒飛快流轉,前世,鎮國大将軍叛國滿門抄斬,而蘇聿正是蘇骥的嫡子——世子殿下。
而她童年印象中的蘇聿可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為人也是溫和有禮,每每她闖下禍時蘇聿都會一手攬下,因着她父親和鎮國公交情頗好,他們兩家來往密切,蘇聿俨然成了她的親哥哥……
可剛剛那人說小娘子?攬香閣不是京城裡大名鼎鼎的花樓嗎,他怎會流連于這種風月之地……
她心不在焉的撚了一塊糕點,心想或許是重名呢,她很難将小時的翩翩公子和出入風月之地的男子聯想在一起……
漫不經心的往外一瞥,樓下一道墨綠色身影吸引了她的目光,那不是今日在成衣店見到的男子嗎。
着墨綠色錦袍的男子似是醉醺醺的,步态輕浮,臉頰還有兩抹紅暈,兩旁的侍衛連忙攙扶住他。
季疏淺終于看清了男子的面容,咬了一小口的糕點啪的一聲掉到地上摔得粉碎。
真的是他——蘇聿,季疏淺仍不敢相信。
聽到聲音,甯樾從沉思中擡起頭盯着她,就見到少女本沉靜的神情竟然有一瞬的碎裂。
他順着少女的目光看去,就見一個醉的不省人事的公子在被兩個侍衛架着搖搖晃晃遠去,身邊還跟着一大群穿紅戴綠的浪蕩公子。
見到熟人了?甯樾默默想了想,今天他不是沒猜過少女的來曆,起初他還猜過少女可能是哪位神族留下的女兒,但他悄悄探過少女内丹。
季疏淺沒有騙他,她的内丹就是凡人的氣息,隻是天生靈根而已。
虛華怎會認這個凡人為主?想到這裡,甯樾輕嘲一笑,曾經不可一世的神劍,如今不也淪落到這個地步了嗎?
季疏淺長歎一口氣,她不知道蘇聿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但她不想她的家人,也不想鎮國公府重蹈覆轍。
看來今晚有必要去兩家看看,這麼多年過去兩家到底有什麼變化。
季疏淺一轉過頭,就對上了甯樾的目光,她尴尬的笑了笑:“你吃飽了嗎?”
她在說什麼啊,季疏淺在心裡默默譴責了一下自己,腦子一熱脫口而出的話簡直慘不忍睹。
她想了想,讪讪一笑:“甯樾,你會不會能隐匿身形的法術啊,能瞞過元容與的那種?”
甯樾看着面前态度大轉彎的少女,心中冷笑一聲,裝,繼續裝,他倒是想看她想幹嘛。
“會。”
季疏淺一聽他肯定的回答綻開了笑容,“你能不能幫我個忙啊?就當我欠你一個人情。”
聞言,甯樾冷冷一笑,不近人情的聲音響起:“本王不需要你這一個人情。”
季疏淺:“……”
突然她想起自己曾經在一個秘境中尋到了一個對镯,當時拿回去後她和阿姐鑽研了好半天,也沒有發現玄機。
戴了一個多月後,她和阿姐總算明白了這镯子是幹什麼用的,有一回她在試煉中迷了路,一籌莫展之時,阿姐卻帶着一隊弟子精确的找到了她。
從那之後,她們倆就知道這镯子有一個功能,就是在對方遇到危險時能定位到對方的位置。
但同樣,它有個副作用,會在一方遇到危險時,發出陣陣刺痛給另一方。她在一次偶然體驗過後,想着戴上這個阿姐簡直是太吃虧了,于是找了個晚上偷偷摘下了。
前世阿姐死後,她一度十分自責,如果自己未曾摘下那個镯子,或許阿姐也不會……
想了想,季疏淺手指在虛空中一點,漾開點點水波,化出一對交織的粉水晶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