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下了車,向小二表明來意,小二立馬去了裡邊通傳。很快,她們便被請去了後院。
後院主要是繡娘裁縫制衣的地方,至于金銀玉器的制作則主要集中在陽州那邊,陽州礦産豐富,能工巧匠多,水運又發達,做好後七至十日左右便可送至京城。
葉蘭蕙見人來了,忙起身相迎。
姜澂魚将帶來的謝禮遞給她,笑着說:
“葉姐姐近日幫了我許多忙,也不知道送你什麼好,想着咱們都要一同進宮伴讀,就挑了一套書房用具送你。”
說着便教青黛把匣子打開,葉蘭蕙打眼一看,全是名家之作,忙推辭道:
“哪裡需要你專門送禮物來,都是舉手之勞。這樣的好東西,我實在是受之有愧。”
姜澂魚溫聲道:“我知道葉姐姐自是什麼都不缺的,隻是我這湊巧得了兩套,便想着也給葉姐姐一套,還請葉姐姐莫要再推辭。”
葉蘭蕙知道姜澂魚送她這套書具,是想給她長臉。她是商戶之女,如今大祈階級成見依舊頗深,已經可以預見,進宮後其他幾位貴女肯定不懈與她為伍。
姜澂魚這麼做,是不想教别人小瞧了她去。
葉蘭蕙心裡升起一股暖意,聽她這麼說,便不再推辭,笑着收下了這套書具。
“那我便隻好卻之不恭了。對了,你定的那套新衣已經制好了,一起進屋試試吧。”
說着,二人便挽着手一同進入内室。
不得不說,浮光錦這樣名貴又華麗的料子,經過葉蘭蕙親自設計,再交由玲珑閣最頂尖的裁縫制作出來,最後穿在姜澂魚身上,可以說發揮出了十成十的效果。
光彩動搖,觀者炫目,正所謂華衣美人兩相宜。即使未施粉黛,姜澂魚依舊把這件衣服穿得搖曳生姿。
葉蘭蕙看着姜澂魚在銅鏡前欣賞着自己的新衣,一時技癢,便想給她化個妝。
論化妝她可是很在行的。
她拉着姜澂魚來到梳妝台前,将她按在矮凳上,先是在她面中淡淡鋪了一層粉,又輕執螺黛,為她細細描了一雙遠山眉,繼而挑了一點玫瑰膏點于雙頰及嘴唇,最後将雲母做成的桃花花钿貼于額間。
妝畢,鏡中人已然由清麗變得妩豔起來。
葉蘭蕙看向鏡中的女子,嫮目宜笑,娥眉曼隻,人比額間桃花燦。
之前不施粉黛的姜澂魚,是那種十六七歲少女的柔和之美,沒有攻擊性,可謂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現在鏡中的她,俨然褪去了少女的純稚,在她一個人的全盛期裡,每一片花瓣都盡情舒展着内裡的風情。
這種美,是我花開後百花殺的淩人之美,是花開時節動京城的睥睨之姿。
沒來由的,她覺得自己被擊中了。
姜澂魚看着鏡中的自己,也甚是滿意,她從凳子上站起身,笑問道:“葉姐姐,你看如何?”
葉蘭蕙看着面前巧笑倩兮的美人,發自肺腑道:
“可謂是有畫難描雅态,無花可比芳容。”
二人相視一笑。
如今鏡中的自己,同前世衆人眼中的自己還是很不同的。
曾經的甯王妃,不戴金銀,不着錦衣,最是素雅。因為她最怕别人說她長了一張禍國妖姬的臉,魅色惑君。
可私下裡,她也是個愛美的姑娘,喜歡穿漂亮的衣服,戴精緻的首飾。
父親還在時,她可是節度使的女兒,自然是怎麼好看怎麼打扮,要不然也不會傳出“西州有蕭女,姿容冠天下”的傳言。
她來玉京之前,朝臣權貴人皆惋惜中宮之子娶了一個弱勢孤女。她來玉京之後,大家又紛紛覺得甯王殿下豔福不淺,這位準甯王妃真當得上是國色天香。
她望着鏡中的自己,幽幽地想:陸廷淵,當我頂着這張臉再次出現在你面前時,你會是什麼表情呢?
驚訝?失神?愧疚?還是不屑一顧?
葉蘭蕙晃了晃她的胳膊,才讓她回過神來。
“澂魚,上次我同你說鋪子裡新制了一批成衣,都給你留着呢,要不要去挑挑?”
姜澂魚點頭欣然前往。
不得不說,這些衣裳不愧是玉京名門閨秀都趨之若鹜的玲珑閣做出來的,每一件都用料考究,款式新穎。
姜澂魚挑了幾件合身量的,也沒試就直接付了錢,吩咐丫鬟一起收拾好放到馬車上。
見日頭已近晌午,她便起身同葉蘭蕙辭别,二人約定好明日在宮門處彙合,一同進宮。
其實今日出來,她還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
望着對面的李氏香鋪,她定了定神,擡步走了進去。